“斯人已去，也不用太傷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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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故人，便讓他留在故事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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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馬，姍姍前行，空氣靜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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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不知師父此刻情緒，壓根不敢回頭，更別說出聲詢問，只得盼著快些到天機(jī)山莊，真真是如坐針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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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申時，天機(jī)山莊的大門終于印入眼簾，方多病的心也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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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馬首一轉(zhuǎn)，朝山莊東面而去。方多病剛飛起來的歸家之心僵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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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在南面，師父你要去哪？”方多病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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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走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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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驚訝中摻著無語，“不走門走哪？難道翻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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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想，李相夷竟語氣認(rèn)真的答道，“猜對了，就是翻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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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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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墻下，李相夷拎著徒弟下馬。方多病還沒落地，李相夷緊接著足下輕點(diǎn)，便已縱身越過了圍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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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站穩(wěn)，后領(lǐng)上的力一松，方多病摔得個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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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別再拎本少爺?shù)囊骂I(lǐng)了！遲早給你拎壞了！”方多病撇著嘴，不滿控訴，隨后小聲嘀咕，“搞的我回個家跟做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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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夷聞言，很不走心的笑了一下，“哈哈，下次注意?！焙茱@然，隨口蕩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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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轍，打不過，說不過，只能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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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走吧?！狈蕉嗖“琢俗约?guī)煾敢谎郏D(zhuǎn)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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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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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一入院，便見著屋內(nèi)身著常服，專心致志鼓搗著什么的女子，正是天機(jī)山堂堂主，方多病的娘親，何曉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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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福嗎？來來來，幫我看看這爆骨珠，可還有什么要改進(jìn)的?！焙翁弥黝^也不抬，只顧著手里黑乎乎的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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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真是對自己這個癡迷機(jī)械的娘沒辦法，“娘，是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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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堂主這才抬頭，眼前就是大半年沒見的兒子，身后還有一個身姿挺拔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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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寶，終于舍得回來啦，怎么也不提前傳個信?！焙翁弥髂樕狭⒖虛P(yáng)起笑容，說著站起身，熱情的向二人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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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這位便是李門主了吧？果然是氣度不凡的江湖豪杰…快進(jìn)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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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進(jìn)屋，何堂主熟稔的喚人來沏了茶。剛坐下，方多病就和狗皮膏藥一樣黏了上來，“娘，這么久沒見你，可想死我了。哦對，還有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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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爹忙朝廷的事得有幾天回不來，可聽不見你這好話。還想我呢，怕是拜了師，就留戀師門，樂不思蜀了吧？”何堂主笑著在兒子腦門上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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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怎么會，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嘛?！睍f話這方面，方多病可是無師自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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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嘴滑舌的，快一邊坐著去?！苯又翁弥鬓D(zhuǎn)過臉，和藹的看著李相夷，“這小子就這樣，皮的很，欠收拾，可給你添了不少麻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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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夷禮貌回之一笑，“無妨，方多病很有天賦，學(xué)武學(xué)的很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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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堂主聽到夸自己兒子，自然高興的，話匣子就打開了，開始揭兒子的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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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門主我和你說啊，方小寶這孩子，打小為了成為你的徒弟，這么大的苦藥丸子，生是往嘴里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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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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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了能站起來，日日扎針十二處大穴，疼的呀，昏過去多少回，都不肯哭出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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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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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打岔…都這樣了，他還堅持要治，就是因為你的一句話，只要能拿得起劍，就收他為徒。你說這小子，傻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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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恨不能立刻打個地洞鉆進(jìn)去，臉紅的像熟透的果子。稍稍一抬眼，就瞥見師父挑著眉的看著自己，笑意毫不掩飾。得，這下更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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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啊，治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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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見母親大人還沒有住嘴的意思，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躍而起至娘親身邊，捂住了她滔滔不絕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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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啊，我的好娘親，快別講了，我的臉都丟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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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堂主終于住了嘴，扒下方多病的手，“行行行，不說了，不說了啊…多大的人了，還害臊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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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門主，還是要謝謝你，方小寶這幾個月跟著你，徹底除了病根，還得了一身武功，我們身為父母，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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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突然回來，我們也沒來得及準(zhǔn)備。回頭，我們一定親自去四顧門登門道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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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夷正色道，“不必，收他為徒亦是我所愿，他是個可塑之才，要謝，還得我謝謝你們才是。何況，我這人粗鄙，不講繁文縟節(jié)，今日帶方多病回來，也就算是圓了拜師的禮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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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門主芝蘭玉樹，謙遜講禮，何某實在敬佩。既如此，登門便罷了，不過，今日晚飯，還望李門主賞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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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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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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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畢，李相夷作揖告別，方多病雖不舍，還是選擇跟著師父一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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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這下總該回四顧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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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夷沉吟不語，良久，才應(yīng)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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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從來時的墻又翻了出去，知道他們此次造訪的，不過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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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至，天光暗淡，兩人原地望了一圈，只剩曠野，隱入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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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只感不妙，仰頭望向師父，“師父…我們的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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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夷干笑一下，撓了撓鼻子，“許是…來的時候忘栓，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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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無人，唯有蟲鳴鳥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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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笑不出來，“這下怎么辦？不會要走到四顧門吧？那不得累死本少爺了！我才不干！”說完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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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夷思考片刻，瞅了瞅地上擺爛的徒弟，心生一計，眨了眨眼睛，頗不懷好意的道：“方多病，想見識一下婆娑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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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不解，心里生出一絲不祥的預(yù)感，“啊？現(xiàn)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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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里還混沌著，身體已經(jīng)誠實的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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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夷可不給他厘清思緒的機(jī)會，突然腳下一發(fā)力，一手?jǐn)r著徒弟的腰，把他扛到肩上，使出婆娑步飛也是的朝四顧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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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夷?。?！放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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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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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去莫復(fù)問，白云無盡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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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夷飛了一路，方多病便叫了一路。婆娑步果然名不虛傳，就是扛著個人，也照樣能一日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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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看來，只見一道白影，踏風(fēng)過而不留痕，如同鬼魅，加上那“鬼”還一直發(fā)出叫喚，更是駭人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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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兩人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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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夜里，月華如水，撒在四顧門金碧輝煌的牌匾上，華麗與皎潔的相交，總是有些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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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夷無聲落地，腳在地上一踢，飛起的兩塊石頭剛好點(diǎn)了門口兩個守衛(wèi)的穴，兩人應(yīng)聲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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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被扛在肩上，看不見前方的景色，只知應(yīng)是到了，就又叫喚起來，“師父！放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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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想，剛叫完，啞穴就被點(diǎn)了。點(diǎn)穴的人也沒有要把他放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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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不知李相夷要干什么，簡直快氣炸了，卻什么也罵不出來，只能使勁撲騰，像擱淺在岸上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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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夷這才開口，“清靜，雅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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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聽這四個字，還真不動了，腦子里什么東西清晰起來，怎么都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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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夷走近門口，撫著門框，卻遲遲沒有推門進(jìn)去。門里似很熱鬧，隱隱可以聽見幾人交談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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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了良久，李相夷突然俯身，放下什么東西，又過片刻，竟轉(zhuǎn)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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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終于能正視四顧門了，卻是越離越遠(yuǎn)了。他一度多向往這里啊，可怪就怪在，四顧門縱風(fēng)光無限，在夜里，沒了日光，竟讓他感到了異樣的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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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落在大門下，一枚巴掌大的圓盤，白金相間，上面是一個“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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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出一里，方多病才重獲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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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那人身旁，他知道，不知何時起，他不一樣了，“你…真的不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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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夷面色很平靜，“斯人既已往，何必復(fù)四顧…既然早就選擇離開，那也不必留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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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p>
??
??“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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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于我的去處?！?/p>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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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兩人沒使婆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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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夷在前面走，方多病跟在后面。他走的快，像是有明確的目的地，方多病只能小跑著，努力不跟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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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著走著，竟是到了東海之濱。
??
??月色下，波濤輕輕拍打著海岸，奏響寧靜祥和的樂曲，沙灘沙礫閃耀，仿佛在訴說著這里曾發(fā)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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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一會，一艘破爛的大船赫然在目。那船身華麗，木材一看就價值不菲，上面還雕有蓮花紋樣，雕工精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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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夷停下腳步，雙手叉腰，看著這巨物，眼神里含了幾分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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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該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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