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音、令羽與玄清的身影疾馳如風,不消片刻,便已抵達青丘與翼族交界的地帶。眼前,山巒疊翠與云霧繚繞交織成一幅天然畫卷,卻因兩族間隱隱的而平添幾分肅殺之氣。三人步伐未停,目光卻已悄然掃過四周,這片土地上的每一絲異動都難逃他們的感知。
正值天高云淡、微風輕拂的時節(jié),令羽終究沒能敵過司音的軟磨硬泡,只得帶著這個活寶師弟前往青丘。此行名義上是探望狐帝白止新添的小孫兒,順便蹭一杯剛釀好的仙酒——誰又能拒絕這樣的美差呢?師兄弟三人一路談笑風生,氣氛融洽得仿佛世間再無煩憂。然而,當他們踏入交界之地,翼族法力驟然消散時,平靜戛然而止。林中陰影里,兩隊墨衣人如鬼魅般竄出,將三人團團圍住。失去法力加持的他們只能依靠肉搏應對突襲。混亂之中,那些黑衣人如同幽靈一般消失無蹤。事發(fā)倉促,司音愣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對方離去卻無力阻止。待她回過神來,胸中已是滿腔懊惱與憤怒。她咬牙切齒,雙手攥緊衣袖,恨不得立刻找到那橫插一腳的駿馬及其主人算賬。“混賬東西!竟敢戲耍我們!”她的聲音里透著幾分羞憤和不甘。然而,令羽卻迅速伸手攔住了沖動的師妹,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出門在外,莫要輕易惹事?!彼抗馍铄洌坪跻芽创┝耸虑楸澈蟮男C。事實上,翼軍的目的早已昭然若揭——他們認出了三人的身份,墨淵上神弟子的名號足以成為挑起爭端的最佳引線。而這一切,不過是為了滿足翼君那藏不住的狼子野心罷了。風依舊輕輕吹拂,但此刻,空氣中彌漫的卻是無形的殺機與隱秘的較量。
只見那人眉眼含笑,語氣輕佻卻不失風度,“這般出色的公子,尚未請教尊姓大名?在下心中甚是傾慕,不知能否有幸,請君成為我的夫人?”
玄清只覺羞憤如潮水般涌上心頭,幾乎令他喘不過氣來。自拜入墨淵戰(zhàn)神門下以來,這還是頭一回未出一招便被他人制住,更令他難以忍受的是,對方那般折辱的姿態(tài),字字句句都似利刃般刺入他的尊嚴深處。
“既然沒有回應,本君便將此視作你的默許了?!?/p>
司音心中暗自焦急,玄清是被她連哄帶騙叫出來的,若是玄清因此失了貞潔,那她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她瞪圓了雙眼,竭力做出一副兇狠模樣,喝道:“誰答應你了?自作主張也該有個限度!我與師兄,還有我小師弟乃十里桃林的折顏上神座下的仙使,你若識相,就趕緊放了我們!”
“折顏?”擎蒼挑了挑眉,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柄長鞭,“啪”的一聲,鞭影劃破空氣,與司音擦身而過,重重擊打在她身后的山石上。剎那間,身后傳來噼里啪啦的碎裂聲,碎石四濺,凌厲無比,塵土彌漫,揚起一片朦朧煙霧。他微微偏頭,唇角揚起一抹不屑的淺笑,“很好!本君今日定將小郎君帶回翼界,明日便廣發(fā)請?zhí)?,昭告天下——本君與小郎君的婚事?!闭Z落,他抬手指向司音,語氣淡然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而你,則作為這場婚禮的見證人?!?/p>
司音死死盯著眼前的手指,視線幾乎要絞成一團。她心頭涌上一股強烈的懊悔,仿佛剛剛做了一件無可挽回的蠢事。事情的發(fā)展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而再看向玄清時,對方的臉色已經(jīng)青得嚇人。司音咬著嘴唇,淚水在眼眶里直打轉,卻倔強地沒有落下。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師傅啊,你一定要快點發(fā)現(xiàn)我們的失蹤,趕來救我們呀!若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她如何有顏面去面對阿玄?這份愧疚與焦急,如同利刃般,在她心間來回拉扯。
墨淵收到那張來自翼界的名帖時,指尖微微一滯。幾乎與此同時,天上地下皆沸騰起來,一則消息如颶風般席卷四海八荒——翼族君主竟要迎娶昆侖虛墨淵座下的第十八弟子為后。然而,這樁喜事背后卻藏著一道難以忽視的悖論:天下皆知,昆侖虛從未收過女弟子,更遑論將一位女子列入師門排序之中。
墨淵將帖子遞到大弟子疊風手中,疊風接過,匆匆掃視一遍,眉頭頓時緊鎖。他憤然開口:“師父,弟子早有耳聞翼族近來動作頻頻,如今竟敢擄掠我昆侖虛弟子,還廣發(fā)此類名帖,這分明是對我們昆侖虛的莫大羞辱!”身后的眾弟子亦群情激憤,有人低聲咒罵,更有人咬牙切齒,眼中燃燒著怒火。墨淵剛要開口安撫,卻似感應到什么,抬手輕擺,示意眾人退下。待正殿恢復寂靜,空無一人時,他才緩緩起身,邁步朝后山走去。右手輕輕一揮,一道瑩白光芒閃過,結界隨之開啟。他踏入其中,沿著熟悉的小徑前行。“師尊~”一聲清脆的呼喚突然傳來,墨淵腳步微頓,立于石門前,神情平靜如水?!拔野阉疽羲麄儙Щ貋硪院?,昆侖虛即刻封閉山門?!痹捯粑绰?,一陣尖銳的狐啼劃破長空,他的眼神陡然一凜,“玄清、九師弟和司音出事了?”
翼界此刻一片繁忙景象,大紫明宮被婢女們裝飾得紅綢飄揚。身著玄色鎧甲的翼族勇士靜靜佇立兩旁,氣息凜然。正中央,擎蒼漫不經(jīng)心地捏起一粒葡萄丟入口中,細細咀嚼之間透出幾分慵懶。他接過姬妾遞來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隨手抹去嘴角殘酒,這才緩緩開口問道:“玄清上仙可還安好?”語調(diào)雖淡,卻暗藏深意。
站在右側末位的翼族勇士連忙越眾而出,拱手應道:“翼君且寬心,一切飲食補給,屬下皆已妥善安排。此外,為確保仙使周全,已在仙使居所之外部署禁衛(wèi),定當嚴加守護,絕不疏漏?!?/p>
翼君聽罷,眉梢微微一挑,朗聲贊嘆道:“做得好!那另外兩位仙使也不可怠慢了,畢竟,若是將來我們的翼后知曉你們有所疏忽,怕是不會輕易饒過你們的?!痹捯魟偮?,眾位翼族勇士在聽到“翼后”二字時,竟不約而同地抖了抖手,似有幾分慌亂,旋即再度躬身,鄭重應道:“諾!”
就在被抓走的那一瞬間,仍是男兒身的白淺,卻意外地被翼族公主相中。這位公主心地善良,見司音處境堪憂,心中不忍,便暗自決定偷偷放他一條生路。逃離之際,司音命運般地遇上了離鏡——那位在翼族備受冷落的二皇子。他整日借酒消愁,沉溺于紙醉金迷之中,看似放蕩不羈,實則滿心苦楚。
其實,這位翼族士卒有一件事未曾稟告:翼君擄來的另一位仙使,已被二殿下看上并帶走了。他暗自思忖,以二殿下素日里的風流韻事,難道這次也要效仿他老爹,來一段斷袖真情?畢竟,那位仙使雖如今看起來稚嫩青澀,但不難預見,將來必將成為一位難得的俊美郎君。
離鏡的心中,其實明鏡般清楚。翼君帶回那三個天族之人時,他便已察覺到對方隱藏的狼子野心,甚至對妹妹看上一個天族小白臉之事也了然于胸。當司音慌亂地從他面前逃過,離鏡的眼中閃過一絲了悟——這人,定是自己妹妹心儀的對象無疑。他暗中幫司音躲過了追兵,即便后來將他重新關押,也并未為難分毫,反而悄然設法再次放走。白淺本是九尾狐族,生得天生麗質(zhì),哪怕化作男兒身,依舊令翼族公主一見傾心。而離鏡,卻也在某個瞬間開始困惑:為何自己會對這樣一個“男子”念念不忘?那一夜,月色朦朧,離鏡醉酒闖入關押司音的房間。他直截了當?shù)氐莱鲎约旱男囊猓骸拔蚁矚g你?!北藭r的白淺尚且涉世未深,從未見過有人如此大膽又真摯地向她表白。那一刻,她心底少女的情愫悄然萌動。離鏡與普通的翼族人不同,他不僅容貌俊美,更對她關懷備至、維護有加。望著司音那張清秀如畫的臉龐,離鏡心中漸漸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懷疑——這人,莫非是個女子?最終,他從司音口中詐出了真相,而這一刻,他的心意更加篤定。自此,他喚她“阿音”。直到墨淵得知徒弟被擄,孤身前來營救司音、玄清和令羽時,離鏡在最后關頭挺身而出,告知他們翼君手中握有東皇鐘,助其成功脫險。這一舉動,既是出于對阿音的深情,也是對自己內(nèi)心掙扎的一次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