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一片靜寂，只有皇帝愈發(fā)粗重的呼吸聲。

　　殿外不時傳來刀兵相接聲，仿佛有人在反抗，但沒過多久就會被鎮(zhèn)壓下去，重歸安靜。

　　萬皇后握著皇帝冰涼的手，那雙手不復(fù)年輕時的細(xì)嫩，她喃喃道：“你知道本宮為何單讓你跟本宮一處嗎？”

　　姜姮明白，這是在問自己。

　　“臣婦知道?！?/p>

　　萬皇后唇角勾起，微微搖頭：“不，你不知道，若是為了防備宋墨和蔣梅蓀，你那婆母是更好的人選，她會武又如何，一劑藥湯下去，猛虎也只得乖乖變成小綿羊?！?/p>

　　她轉(zhuǎn)身正視下方落座的女子，眼中帶著了然：“本宮讓你過來，原是因為我兒對你有意，若你不幸受傷，他會難過。他一直是個乖孩子，卻在見到你之后做了不少出格的事情，那時候，本宮不喜歡你。”

　　姜姮不咸不淡地回道：“妾身不過蒲柳之資，當(dāng)不得慶王殿下厚愛?！?/p>

　　“倒是個乖覺的?！比f皇后笑道：“曾經(jīng)我不明白，你雖有才女之名，沈氏也不差，為何我兒單鐘情于你，但見過你之后，我突然懂了。”

　　“姜大姑娘，待我兒除掉一切障礙，榮登大寶，你可愿入宮？憑你的能力，能做好主母，肯定也能做好國母?！?/p>

　　姜姮突然很想笑，她也著實笑了出來，在此時空曠的寢殿中尤其突兀。

　　她抬頭正視面前胸有成竹的女人：“皇后娘娘，您這是來為慶王殿下做說客？您又憑什么會覺得臣婦會舍棄愛我敬我護(hù)我的夫君和家人，進(jìn)入皇宮這個牢籠，成為掌控他們的棋子，就憑您空口白牙的一句皇后之位？”

　　萬皇后有些驚疑：“你不想當(dāng)皇后？”

　　“準(zhǔn)確的說，現(xiàn)在不想?！本米皇娣獖匀魺o人地起身踱步，慢慢欣賞著殿內(nèi)珍品，繼續(xù)道：“娘娘，您曾經(jīng)是臣婦的榜樣，博學(xué)多才，運籌帷幄，甚至能隱瞞身份榜上有名，做女子到這份上已是極致，自古以來，有多少才女淹沒在滿是男子的史書背后，成為某某之妻。

　　可是外祖父告訴臣婦，生而為人，最重要的其實是守住本心，娘娘，您當(dāng)初妄圖入仕的本心是什么？是現(xiàn)在殿外的那些尸首嗎？”

　　姜姮站正身體，直勾勾地盯著上座：“臣婦不愿成為這樣的人?！?/p>

　　眼神掃過榻上明顯時日無多的帝王：“臣婦也不愿與愛人離心，從此同床異夢?！?/p>

　　“你放肆！”同床異夢四個字狠狠戳中了萬皇后的內(nèi)心，寬袖一掃，榻邊的香爐徑直落到地上，香灰撒了一地。

　　她最痛恨的便是曾經(jīng)依賴她，后來卻漸行漸遠(yuǎn)，甚至想讓她殉葬的丈夫，姜姮這些話仿佛把她的臉面放在地上踩。

　　“不過一個女子，還是已婚婦人，就算本宮現(xiàn)在殺了你，代價也只不過是他傷心幾日。自古男子薄幸，本宮不信他還能恨我一輩子！”

　　孕婦總是容易疲憊，姜姮強打精神繼續(xù)與皇后周旋，至少得讓皇帝看見他們英國公府的忠誠。

　　上前幾步，她語氣柔軟了幾分：“娘娘，臣婦已經(jīng)做好葬身于此的打算，只求娘娘應(yīng)允，待臣婦死后，別讓爹娘看見臣婦尸身，娘親身體不好，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