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胥月依戀姜姮,這是一種習(xí)慣。
南胥月審視姜姮,這是一種態(tài)度。
或者說,他不信會有人會永遠選擇他,心房一角始終關(guān)著門,無人能打開。
他仿佛是一個偏執(zhí)的孩子,無數(shù)次確認(rèn)在對方心中的重要程度。
直到所謂的親人背叛他,傷害他,毀他神竅,斷他雙腿,大道坦途,從此陌路。
一夜之間,所有人都變了,敬佩變成可憐,羨慕化作嘲笑,仿佛他從此就是一個廢人,只得在小院里面長吁短嘆,了此殘生。
除了他家小侍女,姜姮也就在他被找回來那幾天哭過,淚水擦干,就開始琢磨著給他做輪椅。
可惜畫藝不佳,設(shè)計圖人家看不懂,只得求助他這個傷患。
南胥月到現(xiàn)在都記得姜姮那張盛滿委屈的臉:“公子,明明這筆在你手里很聽話,怎么到了我手里就想拐彎呢?”
他沒有言語,只默默為她重繪好設(shè)計圖,看著她興高采烈地出去找工匠,沒過多久就搬回來一個輪椅。
有了輪椅,姜姮比南胥月興奮地多,如果不是那時候他站不起來,估計還得坐上去讓他推兩圈玩一玩。
他沒有沉溺于悲傷,姜姮也很快找到了新的相處方式,仿佛什么都沒有變。
“你們都說的什么亂七八糟的?我家公子的陣法學(xué)得可好了,他的畫也很好看,明明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做,你們怎么就盯著修道這一件呢?多言長舌,小心口中生瘡!”
小侍女還學(xué)會了吵架,哪怕詛咒人的話語只有那幾句,這又讓他發(fā)現(xiàn)有趣的事,生瘡的詛咒成真了。
受傷之后的日子,南胥月其實過得挺開心的,沒有父親的逼迫,不用背負(fù)世人的期待,他沉浸于陣法古籍,日子從容緩慢,哪怕面對弟弟的炫耀,也可以一笑了之。
畢竟他擁有了璀璨的珍寶,千金不換。
平靜的日子依舊惹眼,那個下午,姜姮只是提著小籃子去后山摘花,說是要做鮮花餅。
她是那樣快樂,接著,便是一去不回。
南胥月費盡力氣找到姜姮的時候,她已在寒淵待了三天,寒毒入體,藥蠱噬心,被妖藤綁在樹上,仿佛與滿天冰雪融為一體。
“阿姮,阿姮,你醒醒,你別嚇我。”南胥月連快走都做不到,連滾帶爬地趕到樹下,救出氣若游絲的姑娘。
寒霜凝滿眼睫,撲閃了兩下又重歸寧靜,那一刻,說不出是風(fēng)雪更冷,還是南胥月的心更冷。
為什么?力量,權(quán)力,金錢,他明明什么都不在乎,只想跟懷中的姑娘平靜地生活,偏偏有人要來毀掉這一切,他到底做錯了什么?
平靜的眼眸此時形成一座漆黑的漩渦,南胥月抬頭看向蘊秀山莊的方向,喃喃道:“禍根消解,愿天遂我愿。”
姜姮昏睡了半個月,寒毒與藥蠱相互纏斗,在各種天才地寶的壓制下勉強形成了平衡,也鑄就一副藥人之體。
醒來后,她的身體每時每刻都在吞噬與修復(fù)中徘徊,明明疼痛難忍,依舊笑著對他說:“公子,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你別擔(dān)心,我不疼,我就是,有點冷?!?/p>
笑著笑著,淚水不自覺地落了下來:“等到了夏天,肯定就不冷了?!?/p>
南胥月握緊她的手貼在臉側(cè),喉嚨一陣發(fā)緊,強忍住眼眶潮意,含笑點頭:“對,到了夏天,就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