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烏石鎮(zhèn)雖然不大卻比其它小鎮(zhèn)繁華熱鬧。

今天正逢趕集，街道上貨郎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小姑娘們?nèi)齼山Y(jié)伴在首飾攤跟小販你來我往的議價。

荷花這會兒正逛的是烏石鎮(zhèn)最熱鬧的一條街，街上行人攘來熙往，間或有馬車駛過，馬蹄跟車轱轆轉(zhuǎn)動的聲音混響人群的喧囂。

“賣荷包咯……”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新鮮出爐的熱饅頭咧……哎，小哥買個饅頭?！?/p>

“多少錢一個？”

“三文錢一個，五文錢兩個?！?/p>

“那給來兩個吧?！?/p>

“好吃的糖葫蘆，一文錢一串?！?/p>

“賣雜貨咯，什么貨都有，只有想不到，沒有不需要?！?/p>

“賣梳篦了，小姑娘買把梳篦？我這梳篦是上好的檀香木制的，長期使用發(fā)質(zhì)留香，只賣八文錢……”

柳荷花瞄了眼一本正經(jīng)的賣八文錢的檀香木梳的綠衣衫大娘沖她樂，“大娘，檀香木分很多種的……，你這色微黃，要說是冷杉，云山杉黃白還比較靠譜點?！?/p>

大娘支吾，“是……是嗎？”

柳荷花轉(zhuǎn)著腰間的細繩走近仔細瞧，做工其實挺精細的，花紋也好看，就是材質(zhì)很一般啊，嘖！這要放到現(xiàn)代，就是在打虛假廣告啊。

“小姑娘買一個吧？”大娘笑著開口，“小姑娘你看長得這么水靈，這梳篦花紋又好看你再梳梳看，頭發(fā)都不打結(jié)的?！?/p>

打不打結(jié)關(guān)梳子屁事？我發(fā)質(zhì)這么好當然不可能打結(jié)。

“娘，我餓了，給我買個饅頭好不好嘛?！迸赃叞径丈隙字鴤€小孩兒，虎頭虎腦的，還帶著個小黃帽，衣服有幾個補丁，不過倒是干干凈凈的。

“虎子乖，”大娘摸摸小孩頭，“等娘賣了這些梳篦就給你買大饅頭?！?/p>

小孩眼巴巴看著對面饅頭，又瞧著娘親面前鋪就的灰布上一堆的梳篦沒賣，最后看兩眼柳荷花，“姐姐你買把梳篦好不好？”

大娘問，“小姑娘你……買嗎？”

柳荷花搖頭，大娘明顯很失落。

柳荷花放下木梳子走近小孩子面前蹲下，“小朋友你多大了？上學(xué)堂了沒有？”

小孩睜著一雙黑亮的眼睛看著柳荷花，“我五歲了，爹爹說錢還沒攢齊，等攢齊了就送我去學(xué)堂，不過我爹爹也有教我寫字，我都會寫好多字了，姐姐我寫給你看?！闭f完小孩撿起一旁的樹枝寫寫畫畫，柳荷花湊近看，一團花，壓根沒認出啥字。

“寫得真好?！绷苫『⒌念^隨意夸一句。

“謝謝姐姐?！毙『⒌昧丝洫勥€挺開心。

“虎子走，姐姐帶你買饅頭去?！绷苫ㄆ鹕韺π『⑸斐鍪?。

小孩立馬丟下樹枝開心跳起來就要去牽柳荷花，大娘見狀立刻攔住小孩，“小姑娘使不得，使不得?！?/p>

“沒事大娘?！?/p>

大娘仍堅持搖頭，柳荷花只好去對面買兩個饅頭回來遞給小孩，“吃吧?！?/p>

小孩可不像大人想那么多，這會正餓得厲害，眼見饅頭遞到嘴邊了，哪有不吃的道理，當下大娘也沒給攔住，拿起饅頭就啃了起來。

大娘不太好意思的瞧著柳荷花，從內(nèi)兜里掏出幾個銅板遞過去，“小姑娘謝謝你啊?！?/p>

柳荷花沒收，“大娘沒事，”將大娘遞過來的銅板推拒回去。“對了大娘，你這梳篦好賣嗎？”

大娘沉默的搖搖頭。

“那你那兒統(tǒng)共還有多少把梳子沒賣完？說不定我能幫你全部賣掉?！?/p>

柳荷花說得信誓旦旦，大娘卻聽得半信半疑。

大娘：“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柳荷花：“當然，而且我是將你所有的梳子全部賣給和尚?！?/p>

大娘一副你逗我玩呢的表情瞧柳荷花，“小姑娘快別說笑了?！?/p>

踢踏踢踏的馬蹄聲路過街道，微風(fēng)浮動掀起車簾，著一白色長衫的青年車廂內(nèi)品茗，不經(jīng)意間瞧著靛青色少女把玩著金色細繩系著的稻穗說道：“大娘我沒說笑呢，不信我跟你打賭，你只要按我說的去做，保你全部脫銷，如果沒賣完你所有的梳篦我全買了?！?/p>

輸贏都賺有這么好的事？大娘見柳荷花笑瞇瞇的而且長得也是一股子機靈勁，“那好，你說我聽你的，真賣完了大娘給你做好吃的?！?/p>

當然要聽我的了，這梳子賣給和尚的故事我們現(xiàn)代人都知道，柳荷花笑，“那好啊，我可等著呢?！?/p>

柳荷花湊近大娘耳邊一陣嘀咕說了好半響，末了道：“那大娘你就按我說的做，到時鐵定能賣光，我就先走了，明兒一早還在這兒我來找你。”

大娘一聽思索了片刻便眉開眼笑，“好咧姑娘好走啊?！?/p>

馬車內(nèi)白衣公子吩咐，“小衫兒，走吧?！?/p>

“好?！奔旧绤s在心里疑惑，好好的四爺干嘛讓我停下？想不明白也沒放在心上隨后一鞭抽在馬背上，馬車小跑起來。

“吁……”到了地方季衫停下馬，白衣掀簾而出。

季衫將馬車交給醉仙樓的伙計，囑咐道：“這馬要喂上好的馬草，也別跟其它的馬兒混在一個馬廄……”林林總總說了一大堆才作罷。

白衣笑，“你倒是對馬上心?！?/p>

季衫得意的笑，“那是，這馬都是有靈性的，得好好養(yǎng)著?！?/p>

“你說得對，進去吧?！?/p>

“好的四爺，四爺您老舟車勞頓小的先去給你叫桶熱水好好沐浴一番?！?/p>

“好好說話，都跟誰學(xué)的，”被喊四爺?shù)陌滓曼c頭，“晚點叫上掌柜的到我房間來一趟?！?/p>

“我看別人都這樣啊，入鄉(xiāng)隨俗?！奔旧缹W(xué)上癮，“四爺真是辛苦，這些小事交給小的就行了，哪用您親自操心。”

沐浴完后四爺吩咐季衫前來，“小衫兒，去墨寶軒取些文房四寶來?！?/p>

季衫嘀咕，這么快就用完了？“好，我馬上就去。”

出了門季衫直往墨寶軒去，見了掌柜直接將掛脖子里的玉佩亮出來抬起下巴指示，“取文房四寶一套?！?/p>

“好嘞，爺您稍等?！闭乒竦牧ⅠR行至里間。

柳荷花閑著逛到墨寶軒這會兒正捏著一個小獅子鎮(zhèn)紙仔細瞧，余光瞟見一白凈的小少年，大概也就八九歲左右，頤指氣使的大爺模樣剎時來了興趣，不動聲色的靠近，“這玉佩成色不錯，白如截肪，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真漂亮?！焙眉一?，肯定有錢。

季衫將玉佩重新塞進脖子里斜睨了她一眼，“算你識貨！”

“白玉寓意品潔高尚，有鎮(zhèn)靜安神之效?！?/p>

季衫不咸不淡的瞄了她一眼。

柳荷花見對方一臉傲嬌不接招只好鎮(zhèn)定的自導(dǎo)自演，“我瞧小公子近來眼下烏黑，嘴唇泛白，恐有麻煩?！?/p>

季衫這會正眼看她，狀似不在意的隨便問問，“我倒想聽聽，我能有什么麻煩？”

柳荷花四下觀看，在柜臺角落處找到一面小銅鏡，對正記帳的伙計說道：“借我一用?！?/p>

那伙計點點頭，柳荷花借來銅鏡遞給季衫指著眼下青黑，“自個兒瞧瞧，這里面的烏黑之氣一般人是瞧不見的，不過就算隱匿得在深，于面上總會留下痕跡。”這銅鏡模糊得人都變形了啊。

季衫一聽，腦袋一歪，似信非信道，“我看看?！弊屑毲屏饲?，好像真有點，心里一咯噔，面上卻還是故作一派鎮(zhèn)安小大人模樣，“你才多大，懂什么，猜你也不過是道聽途說而已?！?/p>

我多大？反正比你這個小屁孩兒大，心里雖然吐槽，面上去是一臉嚴肅，“這樣吧，小公子看著也是面善，且既然相遇便是公子有這機緣，”說著從挎包里掏出一本武功秘籍跟一張空白紙符，“我且助你化解又何妨。”說完又向一旁張大眼仔細瞧著兩人的伙計借了筆墨。

柳荷花在黃色紙符上一陣亂畫，臨末了在那本武功秘籍最末頁寫寫畫畫好一陣弄。

不一會便好了，柳荷花將紙符放在書的首頁，遞過去繼續(xù)說道：“這書的最末頁寫有破解方法，一定要十二時辰后用火打開方可避災(zāi)，不過你放心，算是我瞧著合眼緣送你的，不會收你錢。”

小衫兒問，“何謂用火打開？”

柳荷花道：“就是用火烤或者什么只要讓它發(fā)熱都行?！?/p>

“你不收錢？”

“說了不收錢就不收錢，也是看小公子你合眼緣。”

兩人又閑談了幾句。

這會兒掌柜將文房四寶裝好遞給季衫，便順道問了掌柜一句，“掌柜的，你看我眼下是否有烏青？”

掌柜的左右瞧了瞧，老實的點點頭。

季衫遂轉(zhuǎn)頭問，“這個真有用？”

“千真萬確?！绷苫ㄒ荒樥嬲\的點頭。

季衫見柳荷花一套耍下來沒了之前的故作姿態(tài)，忙從兜里掏出一兩銀子遞過去，“小師傅，怎么能讓你花錢呢？這銀子你拿著?！闭f著直接遞給了柳荷花。

柳荷花一臉正氣，“你把錢收回去，我是看你合眼緣才送你的，莫要這樣?！?/p>

季衫還帶著嬰兒肥的臉上故作深沉的點點頭，對方既然不收錢，那肯定不是騙子，訕訕的收回手，“是我俗氣了，小師傅莫怪。”

柳荷花笑著擺手，“無妨，”

季衫又問道：“不知姑娘師承何派？”

柳荷花信口拈來，“家?guī)熌饲C門無影道長已經(jīng)隱匿多年?！?/p>

季衫皺眉思索，“倒是不曾聽聞?！?/p>

柳荷花低頭，“說來慚愧，千機門每二十年才開放一次，此次也是我第一次出門?！?/p>

“這樣啊。”我也是第一次出門，這樣想著，季衫倒是對她笑了一下態(tài)度要好上一些了?！澳銕煾捣判哪阋粋€人出來？”

柳荷花道：“放心的，我們門派都是這樣的規(guī)矩，到了年紀就得下山磨礪，師傅說入得俗世才長得了本事?！?/p>

對對對，季衫很認同，“那你師傅肯定很厲害。”

“那是?！辈]有師傅的柳荷花一臉驕傲地與有榮焉。

兩人又笑著聊了幾句，突然柳荷花抬眼瞧著對方然后又皺眉又是捂著肚子裝作一臉菜色的模樣。

好好聊著的是怎么個情況？季衫看向柳荷花關(guān)心問道：“小師傅你是怎么了？”

柳荷花似難以啟齒，看向季衫支吾起來，“我……那個……沒事的?！?/p>

“怎么了？”

“哎，就是我忘記了那紙符已經(jīng)是我?guī)煾盗艚o我的最后一張了，都怪我平常老愛見義勇為，這下吃飯的家伙都沒有了，哎……”柳荷花垂下眼顧影自憐，裝得還像那么一回事，“我兩頓沒吃飯了，可能是餓得都點低血糧了?！闭f完還踉蹌了幾步，“我回去休息休息就好，”緊跟著就出了門。

“那這符多少錢，就當我買的，沒錢可怎么行？”季衫說著掏出一張銀票遞過去，柳荷花一瞄，嚯，有五十兩哦~

哎呀，這么單純的小少年，肯定是哪家公子哥兒常年捧在手心沒出過門吧？我這個怪姐姐都怪不忍的，本來只想逗他玩的，沒想到他倒蠻大方的。

“那不行，”柳荷花擺手，“雖然我不是什么君子，可好歹也讀過圣賢書，也知道什么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毙睦飬s在思考五十兩多不多？收還是不收？猶豫了不到兩秒，不收白不收，就當替縣城的小乞丐們加餐。

看他的衣冠舉止應(yīng)該是大戶人家，

季衫連忙塞進柳荷花手里，“拿著吧，你都幫我這么大一忙，再說了，你不是還得要錢去買符紙？”

柳荷花將銀票還回去，“說的也是，不過要不了這么多，我一張符也就值個一兩?！?/p>

“成，那你就買五十張?！奔旧赖故撬臁?/p>

柳荷花接過銀票裝兜里，又囑咐了兩句，“記得一定要十二時辰后方可打開，這符睡覺時一定要放枕頭下面?！?/p>

季衫拱手作揖，“多謝小師傅?！?/p>

柳荷花這會也不踉蹌了，一派高人狀背手抿嘴淺笑，深藏功與名。

啊啊啊，這可比手機好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