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店事宜一落定,柳荷花心里便輕松了一半。這心里一輕松渾身的骨頭就像沒展開似的,總想整點什么事,不然心里空落落得慌,誰讓這地兒沒手機。
閑是閑不住的,柳荷花尋思著季逍肯定要不了多久就會來接我了,再一想自己一走這家一老一小又肯定得過上苦逼的日子了,畢竟不是誰都像自己這樣能干!(要點臉)柳荷花尋思著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于漁,得給幾個孩子留點后路,于是便安排了萬一萬二萬三,白天去了火鍋店學(xué)習(xí)管理算帳之類的,然后晚上回來之后再給他們上課。
今日幾個小孩回來得早,臉蛋紅撲撲的,顯得很是興奮,只有萬三一臉垂頭喪氣的模樣,柳荷花喊他他也沒注意,柳荷花抬著手眼神詢問,這小孩咋地了?
萬一把柳荷花扯到角落里擔(dān)憂的說道:“就是掌柜的讓他拔算盤,他一個都沒對,估計是不開心了?!?/p>
“哦,”柳荷花拍拍他肩讓他走,自己一個人去到了房間找到萬三,一推開木門便看見萬三坐在床邊發(fā)呆,房間不算小了,里面一張很大的床,可是要睡上五個人,還是有點擠,地上有的已經(jīng)砸出了坑,里面是肉眼看得見的一層灰塵,棉被也是縫縫補補過好多次,大小不一的補丁,不過卻疊得整整齊齊,柳荷花知道幾個小孩不愛收拾,肯定是萬五那小姑娘幫忙給疊的,萬三這會就坐在床沿,小手指摳著床角的一個小洞,柳荷花嘆息地走過去摸摸他的腦瓜,“為什么不開心?”
好一會那小孩才說:“姐姐,我覺得我很沒用。”
“為什么?”
“大哥二哥一學(xué)就會,我學(xué)了好多遍都不會,老是讓大哥來教我,感覺自己好沒用?!?/p>
“這有什么關(guān)系,多練習(xí)練習(xí)就好了,你還小,以后還有無數(shù)的可能,可別喪氣?!?/p>
“可是……”萬三顯然有些不自信。
柳荷花靠近了一點,語氣算是溫柔,“別多想,術(shù)業(yè)有專攻,你也有擅長的東西是不是?”
萬三聽了腦袋往上仰想了一會兒,說道:“我炒的菜比較好吃,菜切得很好?!?/p>
“這不就對了,你也有你的專長,那你告訴姐姐你喜歡做菜嗎?”
“喜歡,”回答得毫不猶豫。
柳荷花很滿意,“那行,從今天開始,我讓你許哥安排你去學(xué)廚藝,以后做出最好吃的菜,不過課程也不能落下?!?/p>
萬三微微笑了笑點頭。
晚飯吃完后,柳荷花便讓八個小孩外加許宗林坐成兩排,讓他們繼續(xù)背誦九九乘法表,這個是必須會背的,對于學(xué)習(xí)這塊柳荷花比較強硬,不會背的都會被打手心,年紀小的就讓人罰站,不過萬八卻是個例外,他的年紀最小,卻是記憶力最好的一個,柳荷花教過兩遍后基本就會背了,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樣。
柳荷花又替他高興又覺得無奈,這個小孩真心不錯,而且還沒滿四歲,要知道一般古代小孩啟蒙晚,大家族除外,很多小孩四歲話說得也不太清晰。
幾個小孩都學(xué)得用心,包括許宗林,學(xué)習(xí)算數(shù)非常的快,而且每次看見許宗林這么一個少爺認真學(xué)習(xí)著小學(xué)生學(xué)的算數(shù)題還抓耳撓腮柳荷花就得意不已,一不注意嘴角的弧度就揚了開來,許宗林正算得費解,本想讓柳荷葉花解一下,剛一抬頭便看見斜靠在門框上瞇眼竊喜的柳荷花,清秀的臉上被風(fēng)拂過一縷發(fā)梢剛好送到嘴角,顯得俏皮又有點說不出的溫柔,許宗林心一跳,手上便沒了輕重,生生將柳荷花弄的炭筆給折斷了,柳荷花瞬間瞪眼過去,“許宗林你在干什么,我的筆。”
少年薄怒的眼神更顯得有幾分黑亮,許宗林臉一黑,在心中怒斥,這都是些什么事!你一男的長得跟女的似的!
柳荷花走過去一把將斷成兩截的筆奪過去,白他一眼走掉了。
許宗林呆愣了一瞬,簡直太過份了,怎么態(tài)度變差了很多,之前還會許兄許兄的招呼,現(xiàn)在直接張口就喚許宗林。
許宗林還未動就看見剛進屋的柳荷花又從屋里出來,用手肘捅捅剛站起來的許宗林,臉上帶著點笑容,許宗林在內(nèi)心一撇嘴,這家伙鐵定又有事找我了,剛甩完臉子呢,怎么這么快就又變了,要點臉行嗎?“干啥?”
“你把我筆弄壞了,你得給我做個秋千架!”柳荷花逮住機會就提要求。
許宗林真是無語,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是不是男人啊,“哪地?”
柳荷花笑吟吟指著棵石榴樹旁邊的一塊空地上,“那里,做牢固點。”
怎么這么多要求!“嗯?!?/p>
柳荷花一拳頭擂在他胸膛上笑容掩不住的說道:“好兄弟,過兩天我做只更好用的筆給你?!?/p>
許宗林捂著胸口斜看過去,柳荷花正好看過來,對他笑了下,許宗林趕緊扭頭,悶著說了聲,“荷葉。”對了,柳荷花換了男裝總不能還叫荷花,所以改名換了荷葉。
“嗯?”
“我有一處不甚清楚——”
“哪題?我看看啊——”
“嗯?!?/p>
許宗林說話還算話,找人不出半日便搭好了一座秋千架,當然,這種事,肯定是讓下屬去辦,作為主子,只需要接受功勞即可,柳荷花看著秋千心癢癢的,當下攔住想先爬上去玩的萬五,義正言辭的說道:“哥哥先替你們試試這繩子牢不牢固啊~”
萬五聞言撇了撇嘴,在心里覺得這姐姐實在是過份得緊,竟然跟我一小孩搶秋千玩。
許宗林在一旁瞧著好笑不已,荷葉怎么跟個小孩一樣?
柳荷花迫不及待的自己搖起來,半響慢慢悠悠似乎不帶勁,連忙招呼人,“許宗林,快來給我搖高一點兒?!?/p>
從來沒人敢使喚我?心里想的是這樣那樣,許宗林還是很順從的去推“他”,就連許宗林自己也很費解,干嘛要慣著“他”,這樣一想許宗林又別扭的停了手,柳荷花不解的回頭,“怎么不推了?再大力一點?!?/p>
許宗林想拒絕,我一有頭有臉的少爺憑什么要聽你小子的話,結(jié)果剛抬眼看過去,對方便沖自己笑起來,眉眼彎彎的讓人心情莫名暖了起來,鬼使神差的許宗林便如了“他”愿,認命的做著差事,好半響許宗林才在心里默然,長得再清秀笑得再暖他也是男的啊。
男的,真是見了鬼了,怎么會是男的!
許宗林想得憤然,一出手也重了許多,許宗林本身身手就不錯,這一推沒注意力道,一不小心將柳荷花推得極高,柳荷花措手不及,根本沒抓牢繩子,人瞬間飛了出去,尖叫聲乍起,“啊——”
許宗林瞧著嚇了一跳,趕緊飛身掠起,將從秋千跌落下來的人接住,驚魂未定,柳荷花死命扣住許宗林肩膀,“我嘞個去,許宗林你找打是不是?!?/p>
許宗林這會抱著人只有一個感受,軟,真軟,男人也可以這么軟嗎?還有那腰,真細,男人有這么細的腰嗎?抱著對方腰肢的手感覺發(fā)燙,耳根不由得也發(fā)紅,心跳漸漸不規(guī)律,許宗林暗自默念十遍,他是男的,他是男的……
最后,腳背傳來被碾磨的痛感,許宗林回神,這才如夢中醒的放開了人。
柳荷花咬牙切齒,“你想摔死我,好獨吞火鍋店是吧?”
許宗林:“……”火鍋店本來就是我的,哎。
許宗林覺得長這么大從來沒這樣惆悵過。
柳荷花可能覺得被一群小子圍觀有些掉份,便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開口挽救,“那個,剛剛我們是給你們做的錯誤示范,下次記住不可以搖得太高,知道嗎?”
許宗林:“……”
幾個小孩:“……”
跟老爺子一家人都熟了之后,柳荷花都是在舊房子里解決一日三餐的,一群人跟著享了口福,氣色都好了不少,也是在熟悉了之后柳荷花才知道老爺子叫于華,已經(jīng)快八十了,據(jù)說醫(yī)術(shù)高明得一批,震驚柳荷花下巴,因為老爺子看起來也就六十不到的模樣,而且不會武,這樣看來會醫(yī)的還是很有好處。
中午用完飯后,太陽終于沖破云層露出面容,柳荷花一直認為冬天的太陽要比夏天的空調(diào)還要讓人沉迷,所以柳荷花霸占了老爺子的搖椅,半躺在院子里曬太陽。
老爺子也在院子里用藥碾子碾白寇,可能是看不慣自己一大把年紀了還在干活,柳荷花一小年輕只顧著享受一點也不幫忙,瞬間心里不平衡,沒好氣的去將柳荷花拖了過來,指著鐵藥碾說道:“小丫頭你把這些藥都碾好了,別整天就偷懶?!敝甘雇瓯阈陌怖淼玫陌哉剂藫u椅哼著小曲兒舒服的瞇眼。
柳荷花沖一旁翻白眼,隨后認命的滾動著像車輪的碾盤,嘴里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老子聊聊天,過一會看見平日里老黏自己黏得緊的萬八這會連個影子都瞧不見便問道:“老爺子,萬八呢?”
“跟著萬一跑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干什么?!?/p>
“老爺子,我整天看你搗鼓這些藥,讓我想起一人,也是個老頭,醫(yī)術(shù)高明,以后有機會讓你倆見見,交流交流醫(yī)道?!?/p>
老爺子一聽嗤之以鼻,“醫(yī)道一途鮮有人能與我并齊,還用跟人交流什么醫(yī)道,什么阿貓阿狗都想來占便宜!”
柳荷花簡直要被他氣笑了,“你醫(yī)術(shù)無人能及?”開什么玩笑,真這么厲害能混成這樣?
老爺子回答得很認真,“沒錯?!?/p>
柳荷花應(yīng)得敷衍,“哦?!?/p>
老爺子看她那樣一來氣鼻子里哼一聲,扭過頭不想看她。
柳荷花看他那樣也好笑,是不是人老了都愛炸毛?哎,別跟老年人一般見識,柳荷花決定順順毛,“老爺子,你這么年輕有什么秘決,告訴告訴我唄?!?/p>
老爺子半天沒回答,等柳荷花藥都碾好了才冒一句,“你不是不相信我醫(yī)術(shù)嗎?”
不是不相信好吧,只是覺得你吹牛過頭了而已,“哪有,你肯定弄錯了,老爺子你至少是我見過醫(yī)術(shù)最好的一個,真的?!?/p>
老爺子想著要大度,不能跟個黃毛丫頭計較,而且這丫頭很記仇,萬一晚上做的菜又不好吃,那就得不償失了,于是說道:“一會我寫個方子給你,你每天早晚按我的方法做一遍,保管你四十也能跟現(xiàn)在一個模樣?!?/p>
柳荷花一聽兩眼發(fā)亮,“真的?老爺子你別騙我,什么方子???”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祖?zhèn)髅胤健?/p>
“哼,不信就算了。”
“信,我肯定信,”柳荷花猛的沖到老爺子身旁狗腿地捶背,“老爺子您老晚上想吃什么,叫花雞?紅燒蹄膀怎么樣?”
老爺子咽咽口水,面色很冷淡的說道:“就簡單點,做個火鍋好了?!?/p>
柳荷花立馬點頭,“行,沒問題,再配上二兩燒酒。”
對柳荷花如此識時務(wù)感到很滿意,于是一高興,“到時我再給你弄點擦臉的藥膏,配合著效果更甚?!?/p>
柳荷花眉開眼笑,“謝謝老爺子,”手上更加賣力,不知道以后季逍老了會不會也是這樣,簡直想像不能,不過轉(zhuǎn)眼眉眼又耷拉了下來,聲音也低了,斟酌著用語,“老爺子,你知不知道那種從生下來體內(nèi)帶的寒毒要怎么解???”柳荷花想著老爺子一大把年紀就算不能治說不定也有些經(jīng)驗,有一絲希望也是好的。
“胎毒?寒毒,哪一種?”老爺子一聽她語氣不對也認真的問。
柳荷花走到前面蹲下,埋著頭啃指甲,“就是一發(fā)作起來,渾身跟冰似的,很痛苦。”柳荷花一說,就跟親身經(jīng)歷似的,表情也跟著痛苦起來,要不是老爺子檢查過她的身體,差點以為中毒的是她。
老爺子見她說得認真也表情肅然,“這個也說不好,我得看過之后才能確定,不過中毒的是誰?按理說如果是從娘胎上就帶有的,那應(yīng)該活不過十歲。”
柳荷花說,“都二六了,”這么一想老板年紀真的蠻大了,簡直就是老牛吃嫩草。
“那他運氣不錯?!本谷贿€沒死。
柳荷花抱有一絲希望地問道:“這種有辦法治嗎?”
“只要是毒就肯定能解。”
柳荷花眼里迸出希翼,“怎么解?”
“如果是藥物的話,你這毒怕是到死都解不了?!?/p>
柳荷花眼神一黯,親耳聽見這種話任誰都接受不了吧。
老爺子一看她那臉色說知道中毒之人對她肯定很重要,便又說道:“想必你也知道凡是天下至極的寒毒非火蟾蜍不解?!?/p>
“我知道。”
“那火蟾蜍生長環(huán)境非一般人能夠承受得住。”
柳荷花聲音越加低,“我知道,希望渺茫得很?!?/p>
“但是——”
柳荷花突然抬起腦袋認真的看過去,“但是什么?”
“其實我有一套古法針灸,或許可以一試。”
柳荷花一聽激動得坐在地上,也不顧拍拍屁股上的泥土,扶著椅背,伸長著腦袋再次狠盯過去,弄得一大把年紀的老爺子都不敢看她,“你注意些?!?/p>
柳荷花正正衣衫,壓不住激動,“真的呀老爺子,您真有辦法,以后你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老爺子讓柳荷花別激動,“別急,我得看了人才知道該怎么做,而且——”
“而且什么?”柳荷花怕有什么意外,一臉焦急,生怕老爺子說不行。
“沒什么——”
“那你有幾分把握?!?/p>
“你這臭丫頭?!?/p>
柳荷花兩眼不錯的跟老爺子對視,老爺子敗下陣來,“大約五六分吧。”
柳荷花一聽喜形于色,知道老爺子肯定是有辦法,根據(jù)相處的這些日子來看老爺子一點也不像是說大話的人。
這一個月以來是柳荷花聽到過唯一一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