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溯到半年前。
那時,我們之間的感情已深厚到難舍難分的地步。每天清晨,我總能在校園門口看到她的身影。她靜靜地佇立在那棵櫻花樹下,銀白的發(fā)絲隨風(fēng)搖曳,發(fā)梢沾著幾片飄落的櫻花花瓣。
她手中始終拿著那本黑色的畫本,指尖不時輕撫紙面,似在追逐稍縱即逝的靈感。當(dāng)我走近她時,她會抬起頭,嘴角上揚,露出如晨曦般柔和的淡淡微笑。
“凌楓君,早?!彼穆曇糨p柔如風(fēng),溫暖著我的心房。
“早,梨音前輩。”我回應(yīng)著,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手中的畫本上。隱約可見的未完成線條,仿佛是她心中未曾言說的故事。
一個月前,我試圖用直接稱呼她的名字來拉近彼此關(guān)系,甚至想稱呼她“梨音醬”。但每當(dāng)我說出“梨音”時,她的眉頭總會微微皺起,似有不悅。我只好折中,稱呼她為“梨音前輩”。雖然有些許遺憾,但這個稱呼讓我們的關(guān)系更親切了些。
其實在那時,我們早已習(xí)慣了彼此的存在。訓(xùn)練結(jié)束后,她會遞給我一瓶溫?zé)岬倪\動飲料,瓶身還留著她手心的溫度;作畫時,我會默默坐在她身旁,偶爾遞上畫筆或幫她調(diào)整畫架。我們的默契猶如打磨過的齒輪,嚴絲合縫,無需言語。
然而,正因為我們太過親密,我更能察覺到她身上那種難以言喻的脆弱。她的笑容依舊如陽光般明媚,但眼底偶爾閃過的疲憊卻讓我心痛。寒冷天氣里,她的手指總是冰涼,即便我偷偷給她暖寶寶,她也只是笑笑,將暖寶寶還給我。
“凌楓君,你總是這么溫柔呢……”她聲音里帶著無奈,卻又透著感激與甜蜜。
“我只是……不想你著涼。”我聲音低低回應(yīng),不敢與她對視。
她輕嘆一聲,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畫本邊緣,似在思索著什么。片刻后,她忽道:“凌楓君,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會怎么辦?”
我頓時愣住,心臟似被重物猛擊,呼吸也急促起來。她這問題如利刃,直直刺入我心底最柔軟之處,我想說話,卻又發(fā)不出聲音。
她察覺到我的慌亂,輕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別緊張,我只是隨口問問?!?/p>
但我知道,她并非隨口一說。她眼神里藏著某種我觸及不到的深意,仿佛預(yù)見了什么,卻不肯告訴我。
那天的朝陽格外絢爛,金色陽光灑在她側(cè)臉上,輪廓顯得愈發(fā)柔和。她站在教學(xué)樓旁的櫻花樹下,目光投向遠方,似在凝視著某個我不曾看見的未來。我站在她身后,想伸手觸碰她肩膀,卻在最后一刻收回了手。
“梨音前輩”,我輕聲喚她,聲音里帶著猶豫,“無論發(fā)生什么,我都會在你身邊?!?/p>
她回過頭,目光與我交匯。那一刻,我仿佛看到她眼底閃過一絲淚光,但轉(zhuǎn)瞬即逝。她笑了,聲音輕得如風(fēng):“謝謝你,凌楓君?!?/p>
我深知她笑容背后的悲傷。我們之間的感情早已超越友情,卻不被某種無形屏障阻隔。誰都不愿先邁出那一步,仿佛打破現(xiàn)狀,平衡就會崩塌。
但這樣略顯枯燥的日子,卻也讓我體驗到了別樣的充實。可是,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我本以為這一天會來得晚些,沒想到它來得如此突然迅猛。至今,我忘不了那個風(fēng)雨交加的日子。
那天,我獨自走在去學(xué)校便利店的路上。抬頭看了看天空,原本晴朗的天際突然烏云密布,層層疊疊的烏云讓人倍感壓抑煩躁。不知為何,我的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常言道,左眼跳財,右眼跳災(zāi),我心中不禁涌起不祥之感。
我加快腳步來到便利店,拿了一盒南楓梨音最愛吃的曲奇餅干和一瓶草莓味飲料,匆匆付完錢就急忙往教室方向趕去。
此時,室外的風(fēng)速已經(jīng)到了駭人的地步,我甚至看到校門口的那棵櫻花樹在狂風(fēng)中搖曳,仿佛隨時都會折斷。
好在我最終有驚無險地回到了教室。然而,當(dāng)我抱著買來的東西走進教室,卻震驚地看到大家都圍聚在教室的一個角落里,那里——正是南楓梨音所在的位置。
我直接無視了同學(xué)們的不滿,急忙擠了進去。只見此時的南楓梨音正趴在課桌上,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額頭上滿是細密冷汗,手指緊緊攥著桌角,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她呼吸急促而紊亂,好似被什么無形之物扼住了喉嚨。銀白的頭發(fā)凌亂地散在肩頭,發(fā)梢沾著幾片被風(fēng)吹進來的櫻花瓣,顯得格外脆弱。
“梨音前輩!”我匆匆趕到她身邊,手中的餅干和飲料掉落在地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我蹲下身,手搭在她肩膀上,感受到她身體在顫抖,如風(fēng)中風(fēng)燭,搖搖欲滅。
她微微抬起頭,眼神有些渙散,嘴角卻努力擠出一絲笑意:“凌楓君……你回來了啊……”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像是來自遠方。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慌亂,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大手緊緊攥住,呼吸困難。
她搖搖頭,手指無力地松開桌角,輕輕抓住我的手腕。她指尖冰涼如冬雪,帶著刺骨寒意?!皼]事……就是有點頭暈……”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好似用盡了全身力氣。
“我送你去保健室!”我下意識說道,隨即彎腰想扶起她??伤眢w軟綿綿的,像沒了力氣一般,根本無法起身。
這個時候,我也顧不上什么男女有別或是旁人異樣的眼光了,直接將她輕輕抱起。她的身體輕得讓我心驚,仿佛一片隨時會被風(fēng)吹散的羽毛。她的頭無力地靠在我的胸口,銀白色的長發(fā)垂落,發(fā)梢還沾著幾片被風(fēng)吹進來的櫻花瓣,顯得格外脆弱。
“凌楓君……”她聲音微弱得幾不可聞,卻依然咬牙堅持,“放我下來……我能走……”
“別說話,保存體力。”我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回應(yīng)道。她的呼吸愈發(fā)急促紊亂,似被無形力量鎖住喉嚨,我也能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就像風(fēng)中殘燭。
走廊上的風(fēng)雨仍在肆意呼嘯,仿佛是某種無形力量在嘲諷我們的無力。去保健室的路上,我緊緊抱著她,看著她蒼白的臉和微弱的呼吸,心中涌起難以言喻的恐懼與無力感。
那一刻,我終于明白,有些事,并非我們不愿面對,而是命運早已安排好結(jié)局,我們卻還在原地徘徊,等待著永遠不會到來的那個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