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我的衣袖,指節(jié)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像是試圖抓住某種無形的依靠。方才的咳嗽讓她的臉頰染上一層不自然的潮紅,像是雪地里突兀綻放的紅梅,嬌弱卻又帶著一抹倔強的艷麗。我留意到她悄悄將左手背到身后,掌心里隱約閃過一抹暗紅的痕跡,像是試圖掩飾什么,卻又不經(jīng)意間暴露了她的不適。她低頭輕輕揉了揉胸口,動作掩飾得很快,但我還是捕捉到了那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我去買就好,你在這里休息?!蔽疑焓痔嫠龜n了攏滑落的披肩,羊毛織物上還殘留著松節(jié)油與鳶尾花顏料的氣息。她總是將披肩搭在畫架旁,日復一日,披肩上沾染了經(jīng)年累月的創(chuàng)作痕跡,仿佛也記錄了她每一次沉浸在畫布前的專注與執(zhí)著。那股淡淡的顏料氣息混雜著松節(jié)油的木質(zhì)香,像是從她的畫布中滲透出來的,帶著一種獨特的、屬于她的印記。
“等……等一下!”她忽然急促地拉住我的衣角,抬起頭看著我,黑眸中透著一絲懇求,語氣中帶著些許急切,“我自己可以去……不要把我當成需要照顧的孩子啊……”
她的聲音輕而快,像是一片羽毛輕輕落在心口,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倔強。我看著她站起身,卻因為動作太快而顯得有些搖晃,連忙又坐回椅子里,揉了揉胸口,略帶歉意地笑了笑:“啊……抱歉……可能是有點太著急了……”她的語氣輕描淡寫,卻掩不住那一絲疲憊。沒等我開口,她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重新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聲音柔和地說道:“其實……如果楓君不介意的話……我希望能一起去挑選飲品……畢竟是要一起分享的時光嘛……”
她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么,輕輕握住自己的畫筆,補充道:“而且……我覺得兩個人一起去的路上,說不定會有很多有趣的發(fā)現(xiàn)呢……”說完,她低頭輕輕笑了笑,像是在為這份小小的期待感到滿足。
“唔……確實是我考慮不周了。”我看著她微微泛紅的雙頰和那雙帶著期待的黑眸,心中不由得一軟。她的手指依然輕輕攥著我的衣袖,仿佛怕我轉(zhuǎn)身離開。盡管她的身體顯然有些虛弱,但她的眼神卻透著一股倔強和堅持,像是在告訴我,她不想被當作一個需要時刻被照顧的病人。
“好,那我們就一起去吧。”我點了點頭,語氣放得輕柔了些,“不過,如果你覺得累了,一定要告訴我,別逞強?!?/p>
她聽到我的回答,眼中閃過一絲欣喜,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從心底松了一口氣。她松開我的衣袖,輕輕整理了一下披肩,隨后將畫筆小心翼翼地放回畫架旁的筆筒里。她的動作雖然有些遲緩,卻依然帶著她一貫的優(yōu)雅,像是即使身體不適,也不愿讓自己的節(jié)奏被打亂。
“嗯,我會注意的?!彼p聲應道,隨即站起身,腳步雖然有些虛浮,但依然努力保持著平衡。我伸出手,輕輕扶住她的手臂,她沒有拒絕,反而微微靠向我,像是借了一點力。她的身體輕輕靠過來時,我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顏料氣息,混雜著她身上特有的清新氣息,像是冬日里一縷暖陽,溫柔而讓人安心。
我們并肩走出畫室,校園里的寒風撲面而來,空氣中帶著一絲凜冽的冷意。十二月的校園,樹木早已褪去了秋日的色彩,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干在寒風中輕輕搖曳,像是大提琴的琴弦在低吟。遠處的教學樓在午后的陽光下顯得格外安靜,只有幾扇窗戶反射著微弱的光,像是星星點點的螢火,點綴著這片靜謐的冬日。
她忽然停下腳步,指了指路邊的一棵銀杏樹,樹下堆滿了金黃色的落葉,像是鋪了一層厚厚的地毯。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輕聲說道:“你看,那些葉子……真漂亮?!?/p>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銀杏葉在午后的陽光下確實顯得格外溫暖,像是被陽光鍍上了一層金邊。她松開我的手,快步走向那棵樹,腳步雖然有些踉蹌,但她的神情卻像是孩子般雀躍。她彎下腰,撿起一片金黃的銀杏葉,輕輕捧在手心里,低頭凝視了片刻,隨后抬起頭,沖我笑了笑,那笑容像是冬日里的一抹暖陽,明亮而溫暖。
“楓君,你看,這片葉子的形狀好特別?!彼龑⑷~子遞到我面前,眼中帶著一絲期待,仿佛在等待我的回應。
我低頭看了看那片葉子,確實,它的邊緣有些不規(guī)則的鋸齒,像是被風吹得有些破損,但卻依然保持著它的美麗。我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是啊,很特別?!?/p>
她聽到我的回答,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她將葉子輕輕放進口袋里,像是珍藏一件寶物。隨后,她重新挽住我的手臂,輕聲說道:“我們繼續(xù)走吧,我想去便利店買點熱飲……聽說他們新上了紅豆湯呢,冬天喝最合適了。”
“紅豆湯?”我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嘴角不由得微微揚起,“確實,冬天的紅豆湯很暖身子。”
她點了點頭,眼中帶著一絲期待:“是啊,熱乎乎的紅豆湯,配上糯糯的年糕,光是想想就覺得暖和了。”
“好,聽你的。”我笑了笑,陪著她繼續(xù)向前走去。她的腳步雖然依舊有些緩慢,但她的神情卻比之前輕松了許多。校園里的陽光透過光禿禿的樹枝灑在我們身上,拉長了我們的影子,仿佛將這一刻定格在了時光里。
她忽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看向我,眼中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輕聲說道:“楓君,其實……我剛才咳嗽的時候,你是不是很擔心我?”
我愣了一下,隨即無奈地笑了笑,點了點頭:“是啊,你總是這樣逞強,我怎么可能不擔心?”
她聽到我的回答,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輕輕握了握我的手,低聲說道:“謝謝你,楓君……有你在我身邊,真好。”
我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輕輕握緊了她的手,陪著她繼續(xù)向前走去。她靠得近了些,我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輕輕拂過我的耳邊,帶著一絲冬日特有的冷意,卻并不讓人覺得寒冷。
我們就這樣,慢慢地走在冬日的校園里,仿佛時間也變得緩慢而溫柔。陽光灑在我們身上,像是為我們鋪就了一條溫暖的路,而她的手輕輕攥著我的衣袖,像是要將這份冬日里的溫暖,永遠留在我們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