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血在機械室地板上蜿蜒成發(fā)光的溪流，伊萊踉蹌后退時踩碎了一片齒輪殘骸。金屬管道突然，將她的右臂拽向培養(yǎng)艙表面。艙內胚胎的金屬眼瞼顫動，二十三條臍帶同時繃直，脊椎接口處傳來數據流沖刷的灼燒感。

"你看見了嗎？"胚胎的聲音直接從顳骨傳導進來，帶著電子設備特有的失真，"母親銷毀第一個克隆體時，用的是雙倍劑量的神經溶解劑。"

監(jiān)控畫面強行灌入視覺神經——六歲的伊萊在培養(yǎng)艙里拍打玻璃，母親的白大褂下擺沾著藍血。注射器推進的瞬間，小女孩的瞳孔突然變成和現在胚胎相同的金屬色澤。

金屬右臂突然扭轉一百八十度，五指并攏成錐形刺向伊萊的咽喉。藍血立即在頸部結成蜂窩狀防護層，碰撞的火星濺到培養(yǎng)艙表面，照亮了隱藏在其花紋里的十二道槽。

"那不是我..."伊萊的犬齒刺破舌尖，血腥味混著鐵銹味的記憶涌上來，"是備份？"

胚胎的冷笑引發(fā)整個機械室的共振。通風管里垂下的臍帶突然分裂增殖，像活體電纜般纏住伊萊的左腿。皮膚接觸處立刻浮現出母親銷毀克隆體的日期代碼，這些發(fā)光數字正血管往心臟位置爬升。

母親的全息影像在控制臺碎片上方閃爍。她正在用沾血的手指在地面繪制十二芒星，動作與此刻伊萊用藍血補全星陣殘角的姿態(tài)完全重疊。兩個時空的星陣在虛實交界處產生共鳴，機械室突然響起變調的搖籃曲。

"別聽！"母親影像的嘴唇開合著，聲音卻被胚胎的聲波攻擊切成碎片。培養(yǎng)艙的觀察窗爆裂時，伊萊看見自己的倒影在玻璃殘片中——六歲時的金屬瞳孔正在她現在的里擴張。

臍帶纏上脖頸的剎那，伊萊將混著舌尖血的唾沫向培養(yǎng)艙。血滴在艙體表面滾出詭異的軌跡，恰好填滿十二芒星最后的缺口。藍光暴漲，所有金屬管道同時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嘯叫。

胚胎的金屬眼瞼完全睜開了。虹膜里旋轉的正是伊萊在記憶里見過的銷毀代碼，此刻這些字符正通過聲波具象化成實體鎖鏈。但血滴滲入的艙體紋路突然浮出控制臺輪廓，鍵盤上閃爍的正是母親戒指內側刻著的坐標。

"你才是被拋棄的原型體。"胚胎用母親的聲音說道，同時展示出更早的記憶畫面——六歲的伊萊被綁在手術臺上，母親顫抖的針尖正對準她后頸的齒輪印記。

金屬右突然暴起，鋒指尖刺向伊萊自己的左。藍血晶狀體屏障形成的瞬間，她看見胚胎的臍帶正與機械室頂部的發(fā)條裝置連接。那個巨大齒輪的咬合，隱約可見十二具微型棺材排列成鐘表刻度。

伊萊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拍向新控制臺。藍血在鍵盤上自動輸入銷毀代碼，但最后一個字符始終無法點亮。胚胎的冷笑變成高頻嘯叫，通風管里涌出的液態(tài)金屬在空中凝成二十三個注射器。

"驗證失敗。"機械女聲從四面八方響起，"需要原始樣本的神經脈沖。"

母親影像突然撲向培養(yǎng)艙。她的虛影與實體化的搖籃曲聲波相撞，在伊萊視網膜上留下短暫的密碼殘像——正是六歲那年被塞入她齒間的發(fā)光物體上刻著的序列。

金屬右臂再次刺來時，伊萊突然用左手抓住鋒利的指尖，狠狠劃開自己的鎖骨。藍血噴濺在控制臺上的瞬間，齒輪印記突然投射出全息界面，上面顯示著與胚胎銷毀代碼完全相反的指令序列。

"咬緊。"六歲時的聲音突然在耳道里炸開。

機械室的地板開始傾斜，所有臍帶像觸電般痙攣。胚胎的金屬眼睛突然滲出藍血，它正在強行關閉傳輸中的記憶畫面。但伊萊鎖骨處的齒輪印記已經與控制系統(tǒng)同步旋轉，母親銷毀首個克隆體的完整影像仍在斷續(xù)播放——針尖刺入的瞬間，小伊萊的金屬瞳孔里反射出的，是培養(yǎng)艙里另一個正在蘇醒的胚胎。

液態(tài)金屬注射器在距離伊萊太陽穴三厘米處僵住?？刂婆_彈出的全息警告胚胎的神經鏈接出現異常波動，而伊萊的藍血正沿著鍵盤縫隙滲入主系統(tǒng)。通風管道深處傳來發(fā)條裝置卡死的聲響，某種巨大的機械結構他們腳下改變咬合方式。

胚胎突然發(fā)出不似人類的嚎叫。它的金屬皮膚上浮現出十二個發(fā)光斑點，每個光都對應著伊萊記憶里被銷毀的克隆體年齡培養(yǎng)艙的觀察窗突然蒙上水霧，透過模糊的玻璃能看到胚胎正在分解重組——它的左手變成了六歲伊萊的模樣，右手卻延伸出母親使用過的注射器。

"樣本驗證通過。"機械女聲說著突然扭曲成搖籃曲的調子。但這次的聲音來自伊萊自己振動著的聲帶，她的藍血在控制臺表面凝成了母親最后留下的手寫筆記：「制動閥在鐘樓頂層」。

金屬右臂突然軟化垂落，皮膚下的機械結構像退潮般縮肩膀。但胚胎的尖嘯引發(fā)了劇烈的共振，整個機械室的金屬表面開始剝落，露出下方由無數克隆體記憶構成的發(fā)光神經網絡。伊萊看見自己的臉在那些神經突間閃爍——六歲的、十二歲的、十八歲的，全部朝著胚胎所在的位置輸送著數據流。

通風管突然爆裂，二十三條閃著紅光的臍帶從缺口處鉆出。這些導管精準刺入伊萊后頸的接口，卻在接觸藍血的瞬間全部直。胚胎的嚎叫突然混入了母親的聲音片段，培養(yǎng)艙表面浮現出正在倒計時的銷毀程序界面。

伊萊抓住失控的金屬右臂，將它的指尖刺向自己鎖骨處的齒輪印記。藍血與機械摩擦迸發(fā)的火花中，控制臺彈出的息畫面突然切換——母親抱著嬰兒的全息影像懸浮在機械室中央，她白大褂袖口滴落的藍血正形成小小的十二芒星。

"樣本驗證通過。"這次是母親的聲音。但影像中嬰兒突然睜開金屬眼睛，它的啼哭引發(fā)了整個鐘樓的震動。伊萊的金屬右臂再次暴起，這次它的攻擊目標是培養(yǎng)艙底部剛剛浮現的終止程序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