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顛簸,終于停在了威嚴(yán)氣派的鎮(zhèn)西侯府門前。
百里東君還沒下車,就被他娘,那位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侯府夫人一把薅住了耳朵。
“臭小子!長本事了,還知道回來?!?侯府夫人嗓門洪亮,震得門房都縮了縮脖子。
“娘!輕點(diǎn),耳朵要掉了?!卑倮飽|君疼得齜牙咧嘴。
他娘手上力道一點(diǎn)沒松,目光卻像探照燈一樣,“唰”地掃向跟在后面、姿態(tài)慵懶下車的曼陀。
那雙銳利的眼睛在曼陀臉上、身上轉(zhuǎn)了一圈,隨即,變成了驚喜無比的笑容。
“哎喲!”她猛地松開揪著兒子耳朵的手,兩步就跨到曼陀面前,一把拉住曼陀的手,上下左右地打量著,笑得見牙不見眼,“好!真好!我家這不開竅的傻小子,總算干了件正經(jīng)事。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多大啦?”
這熱情來得太突然,饒是曼陀心思深沉,也愣了一瞬。
她臉上迅速掛起得體的、帶著點(diǎn)羞澀的微笑:“夫人好,我叫曼陀?!?/p>
“曼陀,好名字,人更水靈?!焙罡蛉嗽娇丛綕M意,圍著曼陀又轉(zhuǎn)了一圈,嘖嘖稱贊,“瞧瞧這模樣,這身段,配我家這傻小子,委屈你了?!彼H熱地拍著曼陀的手背,“可有婚配???”
曼陀眼底飛快掠過一絲極淡的錯愕,面上笑容不變,輕輕搖頭:“未曾。”
“哎呀!那正好?!焙罡蛉搜劬Ψ殴?,一巴掌拍在剛?cè)嘀錅愡^來的百里東君背上,“傻小子有福氣,瞧瞧,多般配,郎才女貌?!?/p>
百里東君被他娘拍得一個趔趄,臉?biāo)查g紅得像煮熟的蝦子,結(jié)結(jié)巴巴:“娘!你…你瞎說什么呢!”
一旁的溫壺酒實(shí)在看不下去了,重重咳嗽一聲,臉色發(fā)黑:“姐,差不多得了,我有正事跟你說。關(guān)于這小子闖的禍。”
侯府夫人這才想起旁邊還有個弟弟,瞪了他一眼:“急什么急,沒看我忙著呢!” 不過還是轉(zhuǎn)頭對曼陀換上笑臉,語氣溫和,“曼陀姑娘,一路辛苦,先下去歇息。來人,帶曼陀姑娘去西廂最好的客房,好生伺候著?!?/p>
曼陀巴不得離開這尷尬場面,立刻屈膝行禮:“多謝夫人,曼陀告退?!?
她跟著丫鬟離開,轉(zhuǎn)身時,眼角余光瞥見溫壺酒正拉著侯府夫人,低聲快速地說著什么,侯府夫人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夜晚,侯府歸于寂靜。
曼陀悄無聲息地走出客房,足尖輕點(diǎn),如同沒有重量的紅蝶,輕盈地落在主屋書房那厚重的琉璃瓦上。里面隱約傳來溫壺酒低沉的聲音和侯府夫人壓抑的驚呼。
“…西楚劍歌…當(dāng)眾使出…古塵先生…”
“…不染塵…燙手山芋…”
“…那女人…底細(xì)不明…絕非善類…東君被她迷得…”
曼陀唇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她不再停留,身影一閃,消失在屋頂。
另一邊,百里東君被他娘關(guān)在柴房里反省。
他倒是不在意,反正柴房也關(guān)不住他。
他偷溜出來,又去城外尋了他的師傅,那位如閑云野鶴般的儒仙古塵。
回來時,已是深夜。
他心情煩悶,拎著一壺酒,獨(dú)自一人躍上了侯府最高處的一座小閣樓的屋頂。晚風(fēng)吹拂,帶著涼意。他仰頭灌了一大口酒,望著天邊疏朗的星辰,眉頭緊鎖。
“一個人喝悶酒,也不叫我?”一個帶著笑意的、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身側(cè)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