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欲冊姜寧為后的消息,不再是漣漪,而是滔天巨浪。
自九重宮闕轟然炸開,瞬間吞噬了整個皇城,乃至波及了大凌王朝的每一寸土地。
若說冊封寧妃是投石問路,引來竊竊私語與暗流洶涌。
那么,冊立皇后,便是凌霄親手點燃了烽火,昭告天下他將與整個世俗禮法為敵。
太和殿內(nèi),不再是壓抑的寂靜,而是真正的鼎沸。
丞相李巖老淚縱橫,額頭叩擊金磚,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字字泣血:
“皇上!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自古中宮之主,母儀天下,必是德才兼?zhèn)涞氖兰屹F女,方能維系國體,安撫萬民!”
“姜氏一介宮婢,驟登后位,是置祖宗基業(yè)于何地?置皇家顏面于何地??!”
文官集團如被踩了尾巴的貓,徹底炸了鍋。
呼號諫言之聲,幾乎要掀翻太和殿的屋頂。
“祖制不可違!綱常不可亂!”
“請皇上三思!莫要因一女子,動搖我大凌百年國本!”
唾沫橫飛,袍袖揮舞。
一張張漲紅的面孔,寫滿了“忠誠”與“憤慨”。
武將勛貴雖不似文臣般激烈哭諫,但也紛紛出列。
面色凝重,言辭懇切,力陳其中利害。
皇后,是帝國的臉面,是軍心的象征之一。
一個出身卑微的皇后,如何能服眾?
如何能讓天下歸心?
慈安宮的鳳輦,幾乎是沖撞一般地趕到了太和殿外。
太后在宮人的攙扶下,步履踉蹌,臉色灰敗。
指著御座上的凌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尖銳扭曲:
“皇帝!你是要將哀家活活氣死才甘心嗎?!”
“你寵她,哀家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皇后之位,關(guān)乎國運!豈是你能如此兒戲的?!”
“收回成命!立刻給哀家收回成命!”
太后的嘶吼帶著絕望。
面對這來自朝堂與后宮,幾乎要將他吞噬的狂濤駭浪。
凌霄端坐龍椅,巋然不動。
他那雙深邃的鳳眸,此刻燃燒著冰冷的火焰,譏誚地掃過階下每一個“忠心耿耿”的臣子。
“朕意已決?!?/p>
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
卻如萬載玄冰,瞬間凍結(jié)了殿內(nèi)所有的喧囂。
“朕的皇后,只能是姜寧?!?/p>
“誰,敢,再,議?”
每一個字,都帶著裂石的穿透力,帶著不容置喙的鐵血意志。
李巖還想掙扎,剛一抬頭,便對上凌霄那雙毫無溫度的眼睛。
剩下的話,悉數(shù)哽在了喉嚨。
那眼神,不是在商議,不是在宣告。
那是在說,誰敢阻攔,誰就得死。
整個太和殿,死寂一片,只余粗重的喘息。
群臣們終于明白,這位年輕的帝王,不是在試探,不是在權(quán)衡。
他是瘋了。
為了那個女人,他已然瘋魔,不惜與整個天下為敵。
姜寧,這個名字,從今日起,將如一道血色烙印,深深刻入大凌王朝的史冊。
……
永和宮。
當“皇后”二字,裹挾著朝堂的腥風血雨,如驚雷般劈進姜寧的耳中時。
她端著茶盞的手猛然一抖。
“哐當——”
精致的瓷器墜落在地,碎裂成無數(shù)片。
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殿內(nèi)格外刺耳。
茶水濺濕了她的裙擺,她卻渾然不覺。
皇后?
他……他竟然要冊封她為皇后?
姜寧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耳邊嗡鳴作響。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幾乎要沖破喉嚨。
不是寧妃。
是母儀天下的,皇后!
那份尊榮,那份重量,幾乎要將她壓垮。
她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震驚,難以置信,惶恐,感動……
無數(shù)種情緒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將她淹沒。
他怎么敢?
他怎么能?!
他這是將她架在了熊熊烈火之上。
讓她成為萬眾矚目的靶子,讓她承受來自整個王朝的審視與敵意!
可同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又兇猛地涌上心頭。
燙得她眼眶發(fā)熱。
這個男人,是用他至高無上的皇權(quán),在為她鋪就一條旁人想都不敢想的登天之路。
他是在用最霸道、最瘋狂的方式,向天下宣告他對她的占有與珍視。
這份情意,太重,太沉。
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她不是不明白,這“皇后”二字背后,是怎樣的驚濤駭浪,是怎樣的刀光劍影。
她將站在真正的風暴之眼。
許久,姜寧才緩緩回過神。
她深吸一口氣。
冰涼的空氣吸入肺腑,讓她混亂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她伸手,輕輕拭去臉頰上的淚痕。
鏡中的女子,容顏絕美。
眉宇間卻已染上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與決然。
“姜寧啊姜寧……”她喃喃自語。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又異常堅定。
“你不能只躲在他的羽翼之下?!?/p>
“這份恩寵,你要接住,更要守住?!?/p>
“坐以待斃,只有死路一條?!?/p>
她緩緩站起身,走到窗邊。
望向太和殿的方向。
那里,是權(quán)力的中心,也是風暴的源頭。
她的目光,逐漸變得銳利而清明。
她必須主動出擊。
她要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想出應對之策。
不僅僅是為了自保,更是為了不辜負他這份不惜與天下為敵的深情。
她要的,不僅僅是皇后的名頭。
她要的是,與他并肩而立的資格。
這條路,注定尸山血海,荊棘遍布。
但她,姜寧,退無可退,也絕不會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