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的天,無云,太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
嚴浩翔躺在花園旁架著的太陽椅上,被身旁響個不停的手機鬧得沒了耐性,利索把那人的電話拉黑。
他剛躺下去沒幾分鐘,電話又很不識相的響起來
他好看的眉毛一皺,把墨鏡移到額頭上、嘴里念叨了句fk后點進那條短信。
[你回來么。]
簡短的四個字,來自陌生號碼。但他潛意識就認為這是那個人發(fā)的,腦海里不可控回想起那個身影。
嚴浩翔手指頓住,愣了好半晌、在輸入框刪刪減減。
[關(guān)你什么事]刪掉。
[你誰。]刪掉。
[不想。]刪掉。
最后回復(fù)的,只剩一個百般復(fù)雜的句號。
嚴浩翔好不容易放松下來的心情突然又煩悶下去,找不到一點發(fā)泄口,他干脆牽著小狗走回公寓。
嚴浩翔站在花灑下,他故意沒開熱水,冰冷的水從額頭順直滑落下去,流經(jīng)鼻梁,鎖骨。
六月天洗冷水澡他自認為是不會有事的,后面也沒擦頭發(fā),坐在落地窗前盯著百家燈火沉思了好久,每次到最后,都會響起那句話。
一句沒帶多少感情,不算真摯的,對不起。
嚴浩翔冷笑了聲,使勁揉了把臉,最后可能是鬼迷了心竅,忽然站起身來。
“爸,給我安排航班吧。我要回重慶?!?/p>
父親那邊沉默了好半會,像是欲言難止,或是妥協(xié)無奈。
“你…當年吵著要走,現(xiàn)在又要回去,算了、明天的航班?”
嚴浩翔拖著嗓子嗯了聲,揉了揉太陽穴。不知道是吹了太久的風,還是想了太多的事,他覺得頭重腳輕兩眼發(fā)昏,
沒事的,他睡一覺就好了。
第二天嚴少爺還是被忘記開靜音的手機吵醒的。
嚴父的聲音震得他耳鳴,“你半小時后的航班,現(xiàn)在還沒醒?!”
嚴浩翔馬上精神了,拍了兩下臉坐起身來,連忙跑去洗漱。
等出現(xiàn)在機場大廳的時候,他整個人都還是懵的。
第三遍確認航班。
現(xiàn)在時間,七點二十八。
航班起飛時間,九點整。
半小時?
要遲到?
嚴浩翔自己也沒繃住,笑罵了句fuck,然后后知后覺自己已經(jīng)改不太掉的隨時隨地飆英語。
有點裝,還是收斂一點。
他低頭有一搭沒一搭捏著自己指尖,昨晚那種昏沉找不到落腳點的感覺依然存在,甚至更加。
嚴浩翔索性帶著墨鏡靠在椅背上假寐,昏昏沉沉不知道躺了多久,懶散的拿起手機。
他習慣性等對方先開口,那面一陣嘈雜,然后傳來張真源的聲音
“你要回來?”
嚴浩翔拖著嗓子嗯了聲,然后才后知后覺問了兩句,
“你怎么知道?”
“別告訴別人?!?/p>
張真源嗤笑一聲,“現(xiàn)在網(wǎng)上都有人在傳了,說在加拿大機場看到渾身疲倦想被人打了一頓的嚴浩翔,手里拿的還是通往重慶的機票。”
嚴浩翔倒也沒在意,附和著呵呵笑了兩下,“現(xiàn)在傳成什么樣了?”
“說你在加拿大混不下去惹了一堆外國肘子現(xiàn)在要帶著行李跑路?!?/p>
嚴浩翔和張真源又寒暄兩句,最后無奈答應(yīng)了張真源要來接機的請求,然后手臂無力的垂直下去,甚至沒有去看微博的心思。
他很久沒生病了。
上次生病,是離開那里,這次是回去。
機場大廳的電子屏上一遍又一遍滾動放著現(xiàn)在的時間,嚴浩翔也不知道第幾次萌生現(xiàn)在喊人來接自己回重慶有待商議的念頭,但每次都無疾而終。
登上飛機時,他想在哄自己似的暗暗打氣。
這得回去。
不能讓那小子再幸運下去。
重慶江北機場已經(jīng)堵滿了人。
保安著急忙慌的圍起安全區(qū)域,抽空抹了把汗順口問道身旁的人,“這又是哪個流量小鮮肉啊,這么多人?!?/p>
身邊人的聲音聽上去戲謔,自然應(yīng)和了句,“是啊,也不知道是哪個小鮮肉?!?/p>
張真源后面都沒再搭理那個話多的保安叔叔,他從容的拍了拍一直靠著墻蹭下來的灰塵,目光和剛下機的嚴浩翔在空中交匯。
這可太裝了。
嚴浩翔帶著裝到?jīng)]邊的墨鏡,從側(cè)面看還可以看到他眼角泛著的點紅,右臉上應(yīng)該是在飛機上睡覺留下的印痕。
面無表情,脊背挺直的在周圍小姑娘的尖叫聲和快門的咔擦聲下從容走過。
“欸你別說,這小鮮肉還挺好看,混血嗎…”
保安下意識說完去看旁邊那個小帥哥,對方單手撐在柜臺上,瀟灑一翻,朝小鮮肉挑了挑眉。
對方像是明白了什么,勾了勾唇角、跟上他一起跑了。
周圍如同喪尸圍城,反應(yīng)過來的跟著他們一起跑了,沒反應(yīng)過來的就被后面人推推搡搡,保安瞬間慌了神,
“別急別急!注意秩序小心行人……”
——
“這逼是讓你裝到了?!?/p>
張真源刷著熱搜下的段評,笑得直不起腰。
“欸嚴浩翔你看這個,特么的說你這架勢是要回來活埋劉耀we……”
他說到最后聲音越來越小,小心翼翼去看嚴浩翔的表情,但幸好,嚴浩翔皺著眉頭睡覺,應(yīng)該沒聽到他冒昧提起的那句劉耀文。
張真源放下心來,見沒人回復(fù)自己安安靜靜刷著熱搜,偶爾發(fā)出兩句抑制不住的嗤笑。
嚴浩翔靠在商務(wù)車靠墊上,偏過頭去,睫毛顫了顫。
劉耀文。
他在心底默默念了遍這個好像聽起來就沒有任何情緒的名字,沉沉吐出一口氣。
三年前那場最后的談話。
當時嚴浩翔已經(jīng)做好了出國手續(xù),一個人跑到嘉陵江邊吹了好久的風,直到身后傳來一句沙啞的,
“你要走么。”
當時他心情煩悶,一句“滾”就想打發(fā)走劉耀文,可是那人不識趣,還走上前來和他并肩坐下,一言不發(fā)。
好像沉默,但兩個人心里都有說不盡的千言萬語,最后還是他率先打破沉默。
“還會回來么?!?/p>
“你要走,是不是因為我?!?/p>
嚴浩翔聽不出他語氣里的疑問,劉耀文的聲音就像一顆小的捏不住的沙礫,被風刮進海里,驚不起一點波瀾。
他最后抿了抿唇,也沒回應(yīng)后者,只是拍了拍被劉耀文蹭過的那邊肩膀,
“回不回來說不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