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日光燈管突然炸裂,飛濺的玻璃碴在空氣中凝成懸浮的蟬翼形狀。林深看著陳墨的"尸體"在手術(shù)臺上抽搐,那些從毛孔滲出的青銅液體竟違背重力法則,像倒流的雨滴般涌向天花板。
"退后!"蘇桐突然甩出三枚磁暴線圈,藍紫色電弧在空中織成囚籠。青銅液體撞上電網(wǎng)的剎那,整棟警局大樓的電子鐘集體跳回2018年7月17日02:47。
林深抓起陳墨的左手——虎口處有道新鮮劃痕,而三天前他們打籃球時,這個位置明明留著陳墨引以為傲的蝎子紋身。示波器屏幕突然閃爍,顯示出兩套截然不同的DNA圖譜在尸體皮膚下層交替浮現(xiàn)。
"這不是尸體,是量子糾纏態(tài)的活體容器。"蘇桐的瞳孔收縮成豎條形,警服紐扣迸裂露出鎖骨處的接口,"三年前舊貨市場地下埋著的不是祭壇,是大型強子對撞機的殘骸。"
窗外傳來引擎轟鳴,五輛黑色廂式貨車呈五芒星陣型包圍警局。車頂升起青銅鑄造的拋物面天線,某種次聲波震得林深鼻腔滲血。他看見自己的血珠在半空組成克萊因瓶拓撲結(jié)構(gòu),而蘇桐的機械義肢正從虛空中抽出脈沖步槍。
"他們來了。"蘇桐扯開警服,后背脊椎鑲嵌著七枚青銅蟬芯片,"聽著,每只青銅蟬都是微型蟲洞發(fā)生器,陳墨在七條時間線同時......"
子彈穿透防彈玻璃的聲響打斷了她的話。林深看見子彈在離自己太陽穴十厘米處突然分裂成七顆,分別射向不同時空維度的自己。最左側(cè)那顆子彈詭異地拐彎,擊碎了冷藏陳墨尸體的液氮罐。
超低溫霧氣彌漫的瞬間,整間解剖室開始量子化。不銹鋼器械像老式電視雪花般閃爍,陳墨的尸體突然睜開雙眼,虹膜里流轉(zhuǎn)著2018年舊貨市場的監(jiān)控畫面——畫面里二十歲的林深正在7號攤位前,將青銅蟬塞進快遞盒。
"你才是寄件人。"機械蘇桐的聲帶發(fā)出合成電子音,"三年前你啟動裝置時,七個平行宇宙的因果鏈就擰成了莫比烏斯環(huán)。"
林深頭痛欲裂,記憶碎片如鋒利的蟬翼切割神經(jīng)。他想起2018年那個暴雨夜,拆遷隊挖出的根本不是青銅器,而是刻滿蟬紋的環(huán)形正負電子對撞機。陳墨穿著考古隊制服站在環(huán)形山般的坑洞底部,手里捧著七個銹跡斑斑的金屬盒。
次聲波強度突然暴增,林深的心臟與青銅蟬共振出刺耳鳴叫。整面東墻坍縮成二維平面,十七個穿不同年代服飾的陳墨從紙片般的墻面里走出。他們有的缺了左臂,有的渾身電路,最年長的那個捧著2077年的《量子考古學》教材。
"快走!"JK制服的少女陳墨從通風管跳下,她脖頸掛著和林深同款的青銅蟬吊墜,"去舊貨市場廢墟,那里藏著......"
機械蘇桐的脈沖步槍轟碎了少女半個身體。飛濺的不是血肉,而是閃著幽藍光芒的玻色-愛因斯坦凝聚體。林深在混亂中抓住少女殘存的右手,掌心紋著與他心臟相同的蟬翼電路圖。
當他們撞破西側(cè)窗戶時,整棟警局大樓正在經(jīng)歷熱力學時間反演。破碎的玻璃重新聚合,彈殼退回槍膛,就連林深腕表上的血跡都倒流回傷口。只有那些青銅液體不受影響,在空中匯聚成巨大的蟬蛹,蛹殼表面浮現(xiàn)出所有受害者的臉。
"每個蟬鳴之夜,時空褶皺就會加深一層。"少女陳墨的殘軀開始量子化,"當七層褶皺完全重疊,現(xiàn)實就會像蟬蛻一樣......"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林深看見自己左手無名指浮現(xiàn)青銅色,皮膚下無數(shù)納米蟲洞正在重組細胞。舊貨市場廢墟方向升起七道光柱,在天幕拼湊出巨大的費曼圖——那是七個平行宇宙的蛀洞正在貫通。
手機突然震動,鎖屏顯示收到陳墨發(fā)來的視頻。點開瞬間,林深如墜冰窟:畫面里穿白大褂的自己正將青銅蟬植入實驗體后頸,而手術(shù)臺上的實驗體,赫然是正在看視頻的這個自己。
【第三夜:響】——青銅蟬在他口袋里發(fā)出震耳欲聾的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