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占擦拭祖?zhèn)黛莅l(fā)槍時,聞到窗欞外飄來的甜膩香氣。他推開宗祠的雕花木窗,看見三叔公正躺在鴉片榻上吞云吐霧,鑲玉煙槍頭在月光下泛著死魚眼般的慘白。
"阿叔,皇上剛下禁煙令......"阿克占話音未落,煙槍就砸碎在他額角。三叔公浮腫的臉在煙霧中扭曲:"你個敗家子懂什么?這是弗朗機(jī)人進(jìn)貢的福壽膏!"血順著阿克占的辮子流進(jìn)領(lǐng)口,他摸到腰間冰冷的槍柄——這把雍正年間御賜的雙管抬槍,如今裝填的卻是漁民用魚鰾自制的火藥。
珠江的潮氣滲進(jìn)祠堂青磚時,阿克占背著槍匣翻出圍墻。巷口傳來打更聲,他聽見某種熟悉的機(jī)械響動從碼頭方向傳來。攀上榕樹眺望,英國商船正在卸下包鐵皮的木箱,滑輪組吊裝的卻不是貨物,而是一具具纏著鎖鏈的尸體。
陳海生劃著舢板靠近沙角礁時,看見紅姑的船隊(duì)像幽靈般浮出霧海。三十艘疍家船首尾相連,船身覆蓋著浸過桐油的竹甲。最前方的紅姑船上,漁民們正在組裝丈余長的弩炮,箭槽里填裝的竟是綁著火油罐的船槳。
"這是疍民祖?zhèn)鞯?飛蜈蚣'。"紅姑將銅羅盤嵌入舵輪凹槽,"但我們要對付的,是比臺風(fēng)更可怕的東西。"她掀開艙板,月光照亮十二具鑄鐵水雷,雷體上凸起的鐵刺仿佛惡蛟獠牙。
子時三刻,阿克占的燧發(fā)槍啞火第三次時,陳海生終于用漁叉撬開"翡翠號"的貨艙。腐臭氣息撲面而來,艙底鐵籠里蜷縮著幾十個手腳潰爛的工匠。紅姑突然抓住陳海生的手腕,她的銀鏈指向角落某個正在滴水的麻袋——袋口露出的半截手臂上,刺著與銅羅盤相同的星圖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