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他沉浸在深沉的睡眠里,對外界的紛擾全然不知。
因受傷而大量流失的血液似乎帶走了他所有的生機與活力,那雙本應(yīng)靈動的眼眸緊閉著,沉重的眼皮仿佛被無形的巨石鎮(zhèn)壓,無論如何也無法掙開,只余下那平靜得讓人揪心的安睡之態(tài)。
第二日清晨,阿璟終于從沉睡中轉(zhuǎn)醒。
映入眼簾的是錦音恬靜安然地伏在床頭入睡的模樣。
她宛如一幅最溫柔的畫,那溫柔恬靜的面容仿若春日暖陽下的微風(fēng),輕輕拂過人心,令人不自覺地想要靠近。
阿璟的目光凝固在這道溫婉的身影上,昨日少女溫柔的眉眼、柔和的語調(diào)以及那關(guān)切的動作在他的腦海中重演。
每一幀都像是一把小錘子,輕敲著他緊繃的神經(jīng)。原本如繃緊琴弦般的神經(jīng),在這溫柔的回憶中漸漸放松下來。
然而,這份放松卻在他心中激起一絲詫異:這怎么可能呢?她為何能讓自己如此心安?晨光透過窗欞灑落在錦音的發(fā)梢,為她鍍上一層淡淡的金邊,仿佛連時光都在這一刻變得柔軟起來。
阿璟的心湖泛起層層漣漪,他深知,眼前的這一幕,已悄然觸動了他內(nèi)心深處那根最為柔軟的弦。
錦音似乎感知到了那道若有所思的視線,緩緩睜開眼眸,輕柔得如同晨曦穿透薄霧:“你好啊,感覺怎么樣?”她溫柔地問候著。
阿璟微微皺眉,下意識地手已滑向腰間。指尖觸及空蕩的衣帶時,他的眼神瞬間閃過一絲警惕,猶如驚覺的獵豹。
“我的匕首呢?還有……為什么要救我?”他問道,盡管心中疑竇叢生,但因?qū)Ψ酱_實有救命之恩,他努力讓語氣保持平和,只是那聲音里仍藏著難以掩飾的戒備與疑惑,像是夜風(fēng)中搖曳不定的燭火。
錦音的手指輕輕滑過匕首冰冷的刃面,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靨:“這等危險的東西,還是由我來替你保管為好。”
話鋒陡轉(zhuǎn),她語調(diào)中忽地染上幾分委屈與嗔怪,“你看,為了你,我都受傷了呢。”說罷,她緩緩前傾,那白皙的脖頸上干涸的血痕在如雪的肌膚映襯下格外刺目。
少女身上的幽香絲絲縷縷鉆進阿璟的鼻腔,從未有女子如此貼近的阿璟頓覺耳根一陣燥熱,他竭力壓制著內(nèi)心的慌亂,帶著幾分惱怒質(zhì)問道:“你這女子怎生如此荒唐?!?/p>
錦音捕捉到他那復(fù)雜交織的眼神,纖手輕掩朱唇,笑靨如三月繁花盛綻:“我救你,便是因你生得一副好皮相,惹人憐惜疼愛?!?/p>
阿璟見她緩緩靠近,不動聲色地往后微縮,面上神情卻依舊難掩僵硬,喉間似有千言萬語翻涌,最終只化作一聲低沉的悶哼,這聲音里裹挾著幾縷惱怒與深深的無奈:“像你這樣的女子……”話語行至舌尖,卻又被他生生咽下,徒留一片沉默如影隨形,在兩人之間悄然蔓延開來。
錦音的手指輕輕勾著自己的青絲,那笑竟帶著幾分苦澀,眼淚不由自主地滑落臉頰:“這里可是花樓,小公子倒是偏好良家女???我從前……”
她的聲音漸漸低沉,回憶如潮水般涌來。
原本歡笑間的眼淚,此刻卻似斷了線的珠子,徑直滾落。
她的心中五味雜陳,思緒飄回到往昔——梁府尚未被抄家之時,自己也是名門閨秀。若不是君主昏聵、奸臣當(dāng)?shù)?,又怎會落得如此田地?/p>
阿璟見她落淚,一時誤以為她是同他一樣被命運無情拋擲至此的孤女。
“孤女”這兩個字在心中反復(fù)咀嚼,一絲苦澀悄然蔓延。
或許,錦音也如自己一般,在這世間找不到可依靠之人,沒有人在意她的喜怒哀樂,這種無依無靠的感覺,讓他對錦音不由自主地生出幾分同病相憐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