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胡正民就從床上爬起來,手里攥著行李包里的5000塊錢,對郭芳說:把存折拿出來,我把錢給咱存上。
郭芳看著他手里的錢,眉宇間都是歡喜,說:先在家里放著吧,地里活兒還沒干呢!
正民手扶著大梁自行車說:回來再干!這許多錢放在家也不好哪。
郭芳覺得在理,翻了半天柜子,才把存折從最下面拿出來,說:我和你一起去吧,順便去醫(yī)院看看手。
正民怕女人去了事情不好周圓,便說:這破車子車胎不行,沒多少氣了,路上晃晃悠悠的,你先去前莊龍良運門診看看吧,我再從鎮(zhèn)上藥店里給拿點藥。說著,便跨上車子騎走了。
從鎮(zhèn)上回來,正民直接去了胡獻奎家,拿出5000塊錢,連同剛?cè)〕鰜淼?000塊錢一起交到了胡獻奎女人手里。
女人連聲說謝。正民說:你男人的錢,說啥謝呢!然后很輕松地出了門。
回到家,胡正民把存折遞給郭芳,又拿出一瓶藥說:把存折放好了,我再給你上點消炎藥。
郭芳顧不上上藥,歡喜地接過存折翻開來看。
正民覷了她一眼說:看啥看,你又不識字!
郭芳雖然不識字,卻也識點數(shù),這一看就覺得不對,數(shù)字變了,變短了,還少了個零。
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叫來兒子幫她看。兒子說,存折上還有9000塊錢。
正民知道這下壞了,在一旁不停地給兒子使眼色。可是兒子沒看到,對自個兒媽說,這上面寫著支取了2000塊呢。
郭芳知道了存折上不光沒有進錢,還支走了2000塊錢,難過得什么似的,眼淚都氣出來了,不說話,只拿眼睛瞪著自個兒男人。
正民知道女人這是向他要答案呢。事兒是瞞不住了,只能把前因后果給她說了一遍。
郭芳聽完,控制不住了,嘴一咧,嗚哇嗚哇地哭起來。
正民知道她心里難過,便任由她哭一會兒。可是,她卻越哭越大聲了,邊哭邊嘴里冒出聲來:你幫他們家捎錢,出了事兒憑啥子要俺們家全部承擔(dān)?
胡正民火了,一把將女人拽進屋里,砸了桌面一拳,沉著嗓子吼道:不要號喪了!你把別人的錢弄丟了,憑啥子不擔(dān)呢?你還要咱兒子好好上學(xué)好好活人干啥?我告訴你,別拿著張嘴到處宣講,讓人家笑話!
郭芳被男人嚇住了,把哀嚎的一聲硬憋了回去,可轉(zhuǎn)念想想,7000塊錢呀!地里一年的收成也不夠這個數(shù)。憋不住,只得把自己悶在床上哭了半天。還是憋不住,便跑回娘家,數(shù)落了自個兒弟弟發(fā)電報的不是,又在親媽跟前哭了一回。這事兒才算過去了。
這也難怪她,7000塊錢,對于一個鄉(xiāng)村漢子也算得上大事,何況一個土里刨食吃的鄉(xiāng)村女人呢?
郭芳還是聽了自個兒男人的話,雖然心里憋屈,卻也沒怎么對外宣揚。兩口子忙著夏收,都累得什么似的,哪里還有心思再提丟錢的事呢。
后來的一個晚上,胡正民兩口子還在睡夢里,便被起夜的兒子叫醒了,說桌子上多了個包袱。
正民睡眼惺忪地說:什么包袱,大驚小怪的!睡覺去!
兒子說:不是咱家的包袱,是誰偷偷放在桌子上的。
胡正民這才跳起身來,果然見到條幾上多了個青綠方正的包袱。郭芳也起床跟過來。
解開包袱來看,里面放著一條嶄新的褲子和一個厚厚的信封,信封里面是一疊百元鈔票,數(shù)數(shù)看,剛好7000塊錢。封信里還有信紙留著話兒:
兄弟,對不住你!偷了你的錢。虧得你說了地址。七千塊錢還給你。褲子給你劃破了,賠你條新的。你塞給我的兩百塊錢,我留下了,權(quán)當(dāng)留個念想。謝謝!
胡正民看了看包袱里的東西,又看了看女人和兒子,吁了口氣,自語說:熱心人,賊不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