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透過審訊室百葉窗在桌面投下鋸齒狀陰影，喬青將保溫杯推向?qū)γ娴年戃?，金屬杯壁凝著細密水珠：“夏厭養(yǎng)父母的尸檢報告推翻了所有既定結(jié)論，現(xiàn)在最關(guān)鍵的突破口......”

“孤兒院。”陸苓旋開杯蓋，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她鏡片，“夏厭是唯一幸存者，她在爆炸前目睹了什么，沒人比她更清楚?！彼槌鲣摴P在白板上畫圈，“雖然她被收養(yǎng)時已經(jīng)失語，但肢體語言和微表情能暴露太多東西?！?/p>

次日清晨，孤兒院銹跡斑斑的鐵門在兩人身后吱呀合攏。夏厭正蹲在花壇邊擺弄石子，褪色藍白校服沾著草屑。喬青剛喊出她名字，少女驟然僵住的脊背撞碎了滿院蟬鳴。

她轉(zhuǎn)頭的瞬間，喬青捕捉到那雙漆黑瞳孔里閃過的冷芒，像被驚擾的毒蛇迅速斂入陰影。夏厭攥緊掌心的鵝卵石，喉間溢出含糊不清的氣音，卻在陸苓遞出草莓牛奶時，垂眸乖巧地蹭了蹭對方手背。

又來了，與其查死人，不如查查活人還剩幾顆真心

喬青半蹲下來，盡量讓自己的視線與夏厭平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記錄本邊緣：“小夏，能再和姐姐說說嗎？為什么你跑出來了，爸爸媽媽卻沒逃出來？”

夏厭的睫毛顫了顫，用樹枝在泥土地上緩慢劃出扭曲的線條，半晌才比劃出幾個手語——【聞到煤氣味，他們睡得太沉】。她垂著頭，后頸凸起的骨節(jié)隨著吞咽動作輕輕滑動，晨露從頭頂梧桐葉上墜落，正巧砸在他畫的歪扭煤氣罐圖案上。

陸苓悄悄扯了扯喬青衣角，卻見她已經(jīng)翻開新的一頁：“爆炸前你們都在做什么？還在睡覺嗎？”少女立刻點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的舊疤里，石板上的碎石被他碾成齏粉。

“那為什么偏偏你醒了？”喬青突然逼近，溫?zé)岬暮粑@得夏厭猛地后仰。少女撞翻身后的花盆，瓷片迸裂聲里，她飛快比劃【氣味刺鼻】，沾著泥土的手指在胸前無意識地抓撓，仿佛真有什么無形的東西在灼燒皮膚。

陸苓看著喬青攥緊又松開的拳頭，晨霧裹著槐花香漫過來，卻沖不散少女眼底凝固的寒意。那些標(biāo)準(zhǔn)答案像精密齒輪嚴絲合縫地咬合，和三個月前筆錄里的回答分毫不差，唯有少女腳邊被碾成泥漿的石子，在無聲訴說著某種隱秘的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