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砂凝成的紗帳內(nèi),溫念正為女兒掖被角。遲深自背后環(huán)來,下頜輕蹭她頸窩:"夫人近日冷落為夫,可是嫌我鬢角生霜?"溫熱氣息拂過耳后,惹得她指尖微顫。
"胡鬧。"溫念轉身欲斥,卻撞進他盛滿星輝的眸中。遲深順勢扣住她手腕,將人抵在繪滿星圖的屏風上:"昨夜女兒問起貪狼破軍的故事,為夫倒想問問..."他指尖撫過她鎖骨處的淡金紋路,"當年夫人剜骨時,可曾想過與我白首?"
溫念抬眸望進他眼底,星砂自屏風剝落,凝成當年皇陵中的景象。她忽然咬住他喉結輕笑:"想過。"感受到他驟然加快的心跳,"想過若你負我,便將星砂塞滿你棺材。"
谷雨時節(jié),遲深在后院埋下新釀。女兒舉著木勺偷嘗,醉得在星砂堆里打滾。溫念拎著襦裙追來,被他攔腰抱起:"夫人也嘗嘗?"酒壇傾灑,琥珀色的液體浸透她袖口。
"遲子淵!"溫念頰染飛霞,星砂凝成水龍卷走酒液。遲深笑著舔去她腕間殘酒:"埋了八十年的棠梨醉,果然比合巹酒甘冽。"女兒忽然從星砂中探出頭,舉著糖人嚷道:"爹爹羞羞!"
是夜,遲深在棺中為醉酒的溫念篦發(fā)。她星眸半闔,忽然攥住他衣襟:"那年畫舫...你明知是陷阱..."遲深吻去她眼尾濕意:"若非夫人心亂,為夫怎會中箭?"星砂簌簌落下,掩去未盡之言。
東南鹽商送來請柬那日,恰逢女兒七歲生辰。溫念在妝奩中發(fā)現(xiàn)支白玉簪,簪頭朱雀銜著星砂凝成的紅豆。"夫君的手藝愈發(fā)精進。"她斜插發(fā)髻,從鏡中睨他,"只是這雕工..."
遲深攬鏡自照,將紅豆按入她心口:"夫人可知,當年你消散那刻..."星砂自紅豆溢出,重現(xiàn)決戰(zhàn)時的畫面。溫念忽然轉身吻住他,簪上朱雀振翅欲飛,八十萬水師虛影在窗外列陣行禮。
女兒抱著星砂捏的壽桃闖進來:"爹爹娘親又在偷吃糖!"溫念慌忙推開遲深,卻被他扣住后腦加深這個吻:"乖囡,這是大人吃的..."
中元節(jié)放河燈時,女兒將星砂捏成小棺模樣。"要爹爹娘親的!"她踮腳將燈放入河中。溫念指尖輕點,星砂棺化作比翼鳥盤旋而上。遲深忽然將她打橫抱起:"夫人可記得,當年在這江心..."
"記得你被水鬼扯掉腰帶。"溫念揪住他衣襟低笑。星砂凝成畫舫,女兒在船頭數(shù)河燈,他們在艙內(nèi)補全當年的未盡之事。遲深咬著她耳垂喘息:"如今腰帶系法,夫人可還滿意?"
十年后的某個雪夜,金絲楠木棺終于落釘。女兒執(zhí)筆在棺蓋內(nèi)側繪星圖,眼角淚痣與溫念如出一轍:"爹爹說,要留半闕《步天歌》給娘親填。"
溫念倚著遲深數(shù)白發(fā),星砂在掌心凝成朱雀釵:"當年你說八十萬水師換真心..."遲深截住話頭,將釵子插入她霜發(fā):"如今萬頃星河為聘,夫人可愿再嫁我一次?"
棺外風雪呼嘯,棺內(nèi)春意盎然。八十萬水師魂靈化作星雨,在揚州城上空綻成并蒂蓮。賣花婆婆指著最亮的兩顆星:"瞧見沒?貪狼替破軍描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