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魏劭沒有再推開她,準確來說本就虛弱的小孩在剛才的用力一推后,魏劭連站起來都做不到,真要是站起來,只怕下一秒就會跟他至今還昏厥的母親一樣躺床不醒了。
小喬走到他面前,她將發(fā)簪取下,顫顫巍巍的遞給魏劭,“對…對不起?!?/p>
魏劭不懂她為什么要遞過來一個發(fā)簪?難道她就不怕下一秒自己用這枚發(fā)簪殺了她給父兄償命嗎?!
其實小喬這么做倒真不是蘇娥皇教的。
她只不過用了最簡單易懂的話給一個孩子分析了其中的對錯,喬家欠了魏家?guī)资畻l性命,不管出于為自家百姓考慮還是什么,臨陣逃脫就是錯,背叛盟友也是錯。
孩子是無辜的,但他們有權利做出選擇。
小喬懂得做錯就要承擔,殺人就要償命,所以她才會在即使害怕的情況下將自己的性命交給魏劭做決斷,哪怕是用自己的性命來彌補對魏家的一點點補償。
可魏劭向來明辨事理,即便仇恨會沖昏他的頭腦,他也知道眼前的小女孩只有四歲,恨也不該對著她恨。
他歇斯底里的吼道,“滾!滾!!”
小喬就這么跪坐在他面前,沒有了第一次被吼時的恐慌與懼色,反而像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攥緊簪子,閉上眼,朝著自己的小臂處狠心刺去!
鮮血順著簪頭滴落,小喬預料之中的疼痛并沒有感受到。
她緩緩睜開眼,眉頭隨之舒展,卻在看到眼前一幕時呆住了。
沒有劃傷肌膚的簪子被魏劭緊緊握住,簪頭扎進了他掌心,魏劭想不通被他一吼就會掉眼淚的小丫頭為什么能下這么狠的手?
狠心也好,沒有輕重也罷,這若是落在她的手臂上,指不定會哭成哪種驚天地泣鬼神的場景,想起來就煩。
偏偏他越是心里覺得厭煩,越是表面見不得她掉淚。
就如蘇娥皇先前告訴小喬所講的那番話,她說,“別看仲麟兇是兇了些,但他是個很好的人,只是不懂得表達,長嘴跟沒長一樣,他習慣都憋在心里,是個嘴硬心軟的人?!?/p>
或許這也是小喬不再怕他的原因。
魏劭不顧手上的傷口,將發(fā)簪奪來,以免這個傻丫頭再做出什么讓人意外的舉動。
小喬哽咽道,“對不起,對不起…”
她一邊掉著金貴的淚珠子,一邊扯下衣袖的布料來為魏劭包扎傷口,“是不是很疼?仲麟哥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刺你的…對不起對不起?!?/p>
重復來重復去,魏劭聽的最多的就是這一句對不起。
聽到最后他先將她當做發(fā)怒火的念頭是一丁點都不剩了,只剩下無奈的嘆息。
看著被包扎好的紗布,歪歪扭扭的模樣要多丑有多丑,很難看。
魏劭下意識想吐槽她包扎的手藝,但見小丫頭那么認真,眼眸含著淚,哭起來的模樣真真是惹人心疼,到了唇邊的話又咽回去,裝作什么都沒看見。
見兩人相處的還算融洽,蘇娥皇讓雙兒進來將打翻的食盒收拾好,帶著小喬去小廚房再拿些點心來,故意將小喬支開,有些話她想單獨跟魏劭講。
因為從他的祖父和父兄不在的這一刻起,年幼的魏劭便要承擔起家主的重擔,還要帶領魏家兵重整旗鼓。
在他徹底有能力接手之前,老夫人會是魏家的頂梁柱。
老夫人經歷的風霜和算計更多,更明白眼下的利害關系,趨利避害,兵者自如此。
蘇娥皇淡然挑眉,“別這種眼神看著我,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
事到如今,魏劭不需再對她尊重,因為兄長不在了,婚約自然就作廢。
蘇家也看不起如今的魏家了。
魏劭冷冷道,“我是不喜歡你,但我不至于討厭你,因為你很可憐,作為棋子的可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