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里，程淮景從諸伏景光帶來的水果拼盤里捏起一塊蘋果，邊往嘴里塞邊滑動著面前的熒屏。

“嘖，居然只有景光給我?guī)Я硕Y物，這幾個家伙太不像話了?！背袒淳翱粗鴱椖恢械挠押梅答?，心情愉悅，便把松田陣平臨走順了他一個橘子的事情撇到九霄云外去了。

“為什么渾身傷痕我還能如此大度？因為小爺我善。( ?° ?? ?°)?”

“呵呵，把我從系統(tǒng)商城里花高價買的藥水吐出來再說話(￢_￢)”秦恕坐在桌旁皺眉拆臺，他的身體散發(fā)著的柔和的白光是房間里唯二的光源。

“為什么不開燈？”秦恕像是不喜歡在幽暗的小房間里待著，雙手緊緊抓著椅子扶手，語氣里滲出些許煩躁。

“……而且黑暗中看東西很傷眼睛?！?/p>

……

一陣沉默，程淮景的視線沒離開彈幕，但他的注意力明顯不在上面了，他的思緒飄向那久遠的又似乎就在眼前的殘忍。

這壓抑的默然持續(xù)了很久，久到秦恕以為程淮景不會回答。

但程淮景深吸了一口氣，把彈幕關(guān)掉，轉(zhuǎn)身看向秦恕。

在一片漆黑的環(huán)境下，那白色魅影就像索魂的無常，程淮景感覺胸口發(fā)悶，他嘴唇發(fā)干，思索了良久終于艱澀道：“在黑夜里，光源就是炮彈的靶子?！?/p>

“秦恕……”

“我到第一個充滿戰(zhàn)火的世界的時候，害死了一個人?！?/p>

“那個女孩兒……她很餓了餓得沒力氣說話，但她死活不讓我烤東西吃，我以為她是舍不得吃那兩個發(fā)芽土豆……我就在她睡著之后點了火烤我藏了很久的紅薯……”

程淮景沙啞的嗓音像把鈍刀劃著秦恕的心臟，他聽著那低沉的壓抑著憤恨的聲音慢慢變成哽咽。

“那炮彈來得太突然了，房子整個塌了！我們都被壓死了！”

“我當時覺得那真是太好了，我們都解脫了！！我……”

“我沒死啊，秦恕?！?/p>

“死的只有她啊?。?！”

程淮景的第一個世界結(jié)束了，哪里有紛飛的硝煙，刺鼻的血腥味和被掩埋的少女干瘦的手臂。

“為什么我沒死？為什么不讓我死！”

程淮景撲到秦恕身上，狠狠揪住他的衣領(lǐng)，兩人身下的椅子在程淮景的動作下摩擦地板，尖銳的聲響在安靜的房間里尤為刺耳。

秦恕看清了程淮景那雙飽含憤怒的眼睛里化不開的絕望。

“我……害死她了，你為什么不讓我死？”

又為什么……讓我再次回到戰(zhàn)火中的讓人發(fā)瘋的世界？！

秦恕沒有動作，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面前這個頑強的青年，目光炯炯充滿愧疚和自責。

“是我的錯……我應該和你一起——”

“秦恕你知道嗎？”程淮景打斷秦恕，他捂住秦恕的嘴繼續(xù)說著。

“那些世界里的孩子是長不大的，他們沒有安全的住所，沒有食物，沒有干凈的水……”

“那個時候我恨你，我恨你讓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也恨我自己太弱小，保護不了任何人?！?/p>

程淮景語氣平淡，但那雙揪住秦恕衣領(lǐng)的手不斷用力，直到那潔白的襯衣不堪重負“刺啦——”被撕碎程淮景才從秦恕身上站起。

他迎著月光踱步到窗前，悲憫的月神撒下浮生的命途，程淮景站在那里迎接自己的命途。

“你讓我墮入悲劇，又告訴我我拯救不了那些被血與痛蹂躪的人們?！背袒淳敖廾潉又?，蒼白的臉上昏暗陰影中的眼睛閃爍著，淚水滑過，帶著難以言盡的悲痛，“我好恨你啊……秦恕?！?/p>

“……對不起?！?/p>

——最蒼白無力的話

“你別騙我……這次，我真的能改變悲劇嗎？”

程淮景沒去看秦恕，空蕩的房間里只剩兩人呼吸的聲音。

“能的，我會賭上一切，和你一起抹去很多世界的悲情。”

“我們會得到永遠的自由 。”

“相信我吧，淮景?！?/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