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李承澤的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他一人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不知何時,前方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李承澤抬眼望去,一眼便認出了站在前方的人。
李承澤帶著詫異開口:“范閑?”
還沒來得及詢問對方為何在此,對方質(zhì)問的話語已經(jīng)傳出:“為何要害死那些無辜之人!”
范閑突如其來的質(zhì)問讓李承澤愣了一下。對方這是誤會了什么,沒等開口解釋,范閑質(zhì)問的聲音再次傳來:“害死了這么多人,就為了去爭皇位,你就非要去爭嗎!”
李承澤想解釋這一切,想告訴對方自己的苦衷,但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見對方身邊多出了一個人,是李承乾。
李承乾什么也沒說,只是看著李承澤笑。那笑落在別人眼里是憨厚老實,可在李承澤眼里卻像是來討命的,事實也是如此。
此時李承澤更疑惑了,他們兩人怎么會在一起?難道兩人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結(jié)盟了?這不可能,雖然范閑一直和自己不對付,但也不可能去和太子結(jié)盟。還是說兩人假意結(jié)盟是為了先搞垮自己?李承澤有些想不明白,只覺得頭疼
兒時的記憶在腦海里浮現(xiàn),慶帝夸他德才兼?zhèn)?,為他封王,修建府邸。允許他旁聽朝政,給他機會結(jié)交黨羽。這一切只是為了讓他成為太子的磨刀石。那時尚且年幼的太子卻已經(jīng)想著如何殺他,將他推入冰冷的湖水中。
李承乾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二哥不如早些放棄。我或許還能讓你走得體面些?!?/p>
范閑的質(zhì)問聲也隨著響起:“你為何要這樣做!”
兩者的聲音混雜在一起,越來越吵,李承澤只覺得頭疼的更厲害了。
忽然,李承澤腳下的地面轟的碎裂,一抹紅色極速下墜,落入冰冷的湖水中,耳邊的聲音被水阻隔變得迷糊……
窒息感慢慢席卷全身,他想掙扎,想逃離。身體卻不受控制,只能任憑他沉入水底,意識模糊間,似乎聽到有人在叫他,漸漸的變得清晰。
李承澤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謝必安焦急的臉,對方擔(dān)憂的呼喚還回蕩在耳邊。
“殿下,沒事吧?!闭f著還貼心的將人扶起來靠在床頭坐好,才站遠了些。謝必安看著面色蒼白的李承澤,心里很不好受。自從那日被范閑下毒恐嚇后,就像變了個人一般,整日呆在府里,哪也不去,對任何事都提不上多大興趣。
“沒事,你先下去吧?!?/p>
就算再關(guān)心,李承澤讓他離開,也不能不從。只好退出去,守在門外。
李承澤坐在床邊,摩挲著手上的戒指,他想不明白,范閑寫得出紅樓,寫得出那些驚世駭俗的詩詞。為何偏不懂他,為何偏要與他作對。
想想第一次看見那些詩詞和書籍,李承澤是感興趣的,當(dāng)?shù)弥欠堕e寫的時,對這人的欣賞便更多了幾分。李承澤一直以為寫的出這些的人能夠懂他,可惜是他錯了,他不應(yīng)該去奢求那些虛無的東西。
想罷,赤著腳走到桌前,拿起一個葡萄放進嘴里。汁水在嘴里蔓延開,李承澤喃喃一聲:“真苦?!?/p>
二皇子閉門不出多日的消息早已傳遍朝野,因此說什么的都有。不過大多都離不開,二皇子忤逆皇權(quán),無視龍威的字眼。
范閑覺著,確實是自己做的有些過分了,便打算買了些李承澤愛吃的葡萄登門道歉。但不知為何,心里總有種不安感。
“你來做什么?又想加害我家殿下嗎?”
范閑笑著舉起手中的東西,另一只手輕輕推開謝必安指著自己的劍尖:“我是來賠罪的。”
謝必看都沒看對方手里的東西,只是擺明了不讓對方進去的態(tài)度。
“讓他進來吧?!?/p>
李承澤發(fā)了話,謝必安也不好不聽,只能給人讓路。自己就守在外面,但凡李承澤一聲令下,自己便能直接取了范閑狗命。
范閑一進門就看到李承澤半躺在秋千上,一副風(fēng)一吹便會倒了的模樣。
“安之,今日怎有空來此?!崩畛袧傻穆曇舨惠p不重,叫人聽不出其中情緒。
范閑將帶來的東西放在桌子上,雙手作揖,彎腰行禮笑著說:“前幾日,是范某做事魯莽了,今日可是特地來向殿下賠罪的。”
李承澤看了一眼桌上的東西,沒動,只是輕笑一聲:“安之,倒也不必如此?!?/p>
范閑看著半躺在秋千上的人,心中那點不安更濃了些。
恍惚間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水晶一樣的人,叫人移不開眼。說不心動,那是假話。但如今李承澤做的那些事卻怎么也讓人無法忽視。
“李承澤?!?/p>
聽到范閑直呼自己的名匯,李承澤也不生氣,只是淡定的抬眼看著對方。
“你一定要爭那個位置嗎?”
李承澤聞言愣了一瞬,隨即笑了:“爭也是死,不爭也是死。倒不如爭一爭,萬一就能活了呢?”
范閑聽著有些莫名心慌,但就算如此,被李承澤害死的那些人何其無辜。他沒辦法去裝作看不見,聽不見。
“可你為何一定要去害那些無辜之人,他們難道就不想活了嗎?”
李承澤沒有回答范閑的話,只是自顧自的繼續(xù)說著:“我們那位皇上,在我十三歲時封我為王,十五歲時便可以旁聽朝政。給我機會結(jié)交黨羽,為了不讓我離開京都還特地修了這座府邸,美其名曰為賞賜。這一切本該是太子才能有的待遇。去和他們說,我不想爭,太子信嗎?”
李承澤說著,似乎是想到了好笑的事一般,突然笑了一聲:“我只能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不能回頭。你總是問我,為何要爭?”他抬眼注視著對方:“因為我想活,我想我母妃活,所以我別無選擇。”
范閑聽著心里很不是滋味,在這皇權(quán)之下,誰又敢說自己完完全全不是一顆棋子。他也不想偏要和李承澤作對,許是對方害死了太多無辜的人,又或許是別的原因。但最終還是心軟了。
“李承澤,只要你答應(yīng)我離開京都,不再與長公主為伍,不再害人。我會盡全力保你一世平安?!狈堕e說的嚴肅且認真。
但李承澤卻像聽到了什么笑話般笑了出來。他不知范閑為何會突然說這番話。但他知道走到如今已經(jīng)無法回頭了。想想他這一身都被作為棋子,被逼著成為太子的磨刀石,反抗不了,逃脫不了,當(dāng)真是可笑。
范閑看著眼前人,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強烈。剛想再說些什么,就見李承澤忽地吐出一口黑血,身體搖搖欲墜。
“李承澤,你做了什么!”范閑急忙將人接住,拉過手把脈。卻發(fā)現(xiàn)對方中了毒,還是一種自己從未見過的毒。
謝必安聽到動靜,進門的一瞬就看到自家殿下倒在范閑懷里奄奄一息的模樣。沖上前推開范閑,將李承澤護在懷里:“范閑,你對我家殿下做了什么!”
范閑此時也顧不了那么多,立刻起身想去讓人去太醫(yī)院請人。但李承澤似乎看出了對方的想法,顫抖著手拉住對方的衣角。
聲音略微顫抖:“不必了,來不及了。”
毒入骨髓的疼痛讓李承澤的身體不住的顫抖,說出的話也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安之,那些人不是我害死的。根本就和我沒有半點關(guān)系……你信我一次,可好?!?/p>
說完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范閑聽到這話,整個人定住了一瞬。什么叫不是他害死的。范閑還沒想明白,李承澤的聲音再次將他拉回現(xiàn)實。
“安之,若我不是二皇子,只是一個瀟灑的閑散小王爺。我們會不會就不會是現(xiàn)在這般斗的你死我活的模樣了……”
范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在他看來,自己是真心想和李承澤成為朋友,又或者超越朋友。但是李承澤若不是二皇子,那他們還會再相遇嗎?他不知道……
“我死后,母妃很可能會被送進冷宮。安之,還請你幫我照顧一二。同樣的,也別再為難必安他們……若你不放心,讓他們離開京都便是,可好?”
李承澤說完這句話,已經(jīng)用完了全部的氣力。終究是沒等到范閑的回答,抓住對方衣角的手便無力的垂了下去。
李承澤的遺體被草草下葬,范閑讓王啟年去仔細查了那些被李承澤害死的人。最后擺上來的證據(jù)表明,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太子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兩人之間的誤會更深,因為李承乾篤定了范閑不會去查,因為天下人都會認為這些事就是李承澤做的,就連范閑也不例外。
二皇子李承澤,服毒自盡的消息傳遍京都,普天同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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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文筆不好,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