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暮晟/臣女暮遲遲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暮愛卿啊,你可真是養(yǎng)了個好女兒??!”
“老臣教女無方,還請陛下責罰,只是臣這女兒尚且年幼,還望陛下恕罪?!?/p>
“呵,好一個尚且年幼,朕是不知道,一個年幼的女娃娃能把人家蕭府的小兒子揍了,你讓朕怎么恕罪?皇后都告到朕跟上了,朕就算想從輕處罰也說不過去?。 ?/p>
“可是是蕭逸軒先……”
“住嘴!”暮晟低聲呵斥著暮遲遲,“陛下,是臣太縱容她了,不過能不能看在她還小的份上,一切處罰都由臣一力承擔?!?/p>
“一人做事一人當,臣女犯下的錯,陛下要罰就罰臣女吧?!?/p>
御書房鎏金獸首香爐里飄著龍涎香,暮遲遲跪在冰涼的青玉磚上,盯著眼前明黃袍角繡的金龍,聲音在寂靜的大殿內(nèi)顯得無比空曠。
皇帝撫掌大笑:"好個烈性丫頭!暮卿啊暮卿,你教女兒的本事可比練兵強多了。"他突然將朱砂筆拍在桌上,"只是這既打了蕭家的人,朕便罰你暮家去北疆洗洗戾氣。"
暮晟還要再拜,卻聽見帝王的聲音輕得像飄雪:"北疆風雪大,暮卿可要替朕...…守好邊疆啊。"
“暮晟聽旨,查鎮(zhèn)北將軍暮晟縱女行兇,有負圣恩,念在暮卿戍邊有功,特赦死罪,罰俸三年,攜女戍守北疆,三年內(nèi)不得返京。暮愛卿,你可有意見???”
“老臣接旨,陛下寬宏大量,老臣沒有意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退下吧,回去收拾下東西,明日便出發(fā)吧?!?/p>
“是?!?/p>
御書房的門檻結(jié)著薄霜,暮晟扶著女兒跨過時,掌心傳來細微顫抖。廊下當值的小太監(jiān)遞來暖手爐,暮遲遲剛要接,父親卻搖了搖頭:"留著這份冷,往后才捱得住北疆的風。"
暮府朱漆大門結(jié)著冰凌,管家開門時驚落了檐上積雪,正巧砸在她新梳的垂鬟髻上。
西廂房里炭盆燒得正旺,母親握著剪子裁改狐裘,針線筐里堆著曬干的艾草團。見父女進門,她只抬眼說了句“北疆的雪釘子最傷膝蓋”,又低頭將棉絮往衣襟和護膝里多絮了三層。暮遲遲注意到母親把陪嫁的翡翠鐲子賣了,換的錢給他們打成了金絲軟甲。
弟弟暮北辰抱著布老虎蹭過來,從背后掏出個油紙包,里頭是攢了半年的松子糖,“這些都給姐姐路上吃,吃完了姐姐就回家?!?/p>
管家踩著梯子取閣樓舊箱,揚塵里飄下張褪色紅紙——原是暮遲遲開蒙時寫的“安”字。母親默默將其折成三角,塞進裝黍米的布袋夾層。暮晟解下祠堂供著的青銅劍,卻將劍穗上五色絲絳系在女兒包袱上。
次日一早,天空下起蒙蒙細雨,暮晟和暮遲遲將行囊裝上馬車,“娘,我們要走了,你和北辰要照顧好自己,我和爹不在,你倆別被人欺負了。”
“放心吧姐姐,我會保護好娘親的!”暮北辰拍了拍胸保證道。
“你呀,別給娘惹禍就好了?!蹦哼t遲笑著點了點暮北辰的頭。
“時辰不早了,你們該走了,要不然到時候又要怪罪你們誤了時辰?!?/p>
朝他們揮了揮手,暮遲遲上了馬車,暮晟騎上馬。
“出發(fā)!”暮晟一聲令下。
車轱轆悠悠地碾過青石板路,暮遲遲掀起車簾回望,弟弟追著馬車跑了半條巷,繡虎頭鞋濺滿雪泥,母親立在門下揉眼睛。父親今年獵的赤狐皮還掛在檐角,風一吹,空蕩蕩的狐眼正好對著她遠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