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室內(nèi)終于恢復了真正的安靜。
阿伏兔看著瞬間空蕩蕩的門口,又看看那扇凄慘的大門,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維修費——這筆賬肯定又要算在師團經(jīng)費上了!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感覺自己的血壓和發(fā)際線都在同步告急。
神威滿意地點點頭,蹦跳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端起那碗紅得嚇人的泡面,又吸溜了一大口,辣得直吐舌頭,卻一臉滿足。
他看向松陽,眼睛亮晶晶的。
神威“礙事的家伙都走光啦!”
松陽拿起茶壺,姿態(tài)優(yōu)雅地為自己重新斟了一杯茶,裊裊熱氣模糊了她嘴角那抹溫和依舊,看著飛船外中宇宙中的星辰。
神威“那個就是你們的地球哦~”
神威指著那顆藍色的星球。
神威“離開故鄉(xiāng),有什么想法嗎?”
松陽順著神威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注視著那顆在宇宙中孤零零的藍色星球。
吉田松陽“她很美!”
地球母親,這是她的家鄉(xiāng),上面有她愛的人和愛她的人。
豐富的資源、廣袤的大地、蔚藍色的海洋、豐富的物種以及一年四季的輪回——這是她的母星、她誕生的地方。
神威“是很美,難關會被春雨盯上。雖然你們的掌權者和天人維持著表面的平衡,但宇宙中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靜。過不了多久,戰(zhàn)火就會波及到地球?!?/p>
神威一邊說著一邊觀察松陽的反應,見松陽沒有任何表情,他又壞心眼的說道。
神威“地球上可是有豐富的阿爾塔納資源的,天導眾那群人可是想拘為己首的哦~”
……
松陽當然清楚,畢竟自己就是阿爾塔納的化身。
神威又說道:
神威“松陽,你知道阿爾塔納是做什么的嗎?”
吉田松陽“我知道?!?/p>
畢竟沒人比她更清楚了。
阿爾塔納是能夠維持行星內(nèi)部活動,提供宇宙飛船完成星際穿越的巨大能量。
但,最重要的,那就是實現(xiàn)讓人永生。
這就是天導眾掌握各個星球阿爾塔納的原因。
松陽看著旁邊的月球對神威說道。
吉田松陽“神威君,看這便是月球,地球的衛(wèi)星。”
神威就只是一直看著松陽——
吉田松陽“神威君聽說過關于嫦娥奔月的故事嗎?”
松陽轉頭看向神威問道。
神威搖搖頭道。
神威“沒有哦!”
松陽微笑說道:
吉田松陽“那我就講給你聽吧?!?/p>
神威那雙湛藍的眼睛終于舍得從松陽身上移開片刻,順著她纖細的手指望向窗外那顆巨大的、坑洼遍布的銀灰色星球。
它懸浮在深黑的宇宙幕布上,反射著恒星冰冷的光,像一枚巨大而古老的傷痕。
神威“月球啊……”
神威的語調拖得長長的,帶著點孩子氣的探究。
神威“看起來灰撲撲的,像個大石頭球。它有什么故事?是上面住著比夜王還強的怪物嗎?”
他的思維模式一如既往地簡單直接,衡量事物的標準只有“有趣”和“強大”。
松陽輕輕笑了,那笑聲如同微風拂過風鈴,清脆又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她目光悠遠地投向那顆銀灰色的星球,聲音舒緩地開始講述:
吉田松陽“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地球的天空上,曾經(jīng)有十個太陽。它們并非真正的星辰,而是天帝的十個兒子,十只頑皮的金烏。它們輪流當值,每日只有一個升起,照耀大地,帶來溫暖和生機。但有一天,這十只金烏覺得輪流值班太無趣,竟相約一起出現(xiàn)在天空……”
神威原本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聽著,但聽到“十個太陽”時,他頓了一下,藍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閃過一絲興味的光。
神威“十個太陽?聽起來……有點意思。那地面豈不是烤焦了?”
吉田松陽“是的,神威君猜得很對?!?/p>
松陽贊許地點點頭,繼續(xù)道。
吉田松陽“十個太陽同時出現(xiàn),大地被炙烤得龜裂,河流干涸,草木枯萎,生靈涂炭,人間如同煉獄。這時,一位名叫后羿的英雄站了出來。他力大無窮,箭術通神。他登上最高的山峰,拉開神弓……”
神威“哦哦!射箭的英雄!”
神威的眼睛徹底亮了,臉上露出了遇到“有趣”事物時特有的、帶著純粹興奮的笑容。
神威“然后呢?他把那些礙事的太陽都射下來了?”
阿伏兔在旁邊聽得嘴角直抽。
團長這關注點——果然只在意“戰(zhàn)斗”的部分。
他忍不住插嘴吐槽:
阿伏兔“喂喂,團長,重點是十個太陽烤焦大地好嗎?那是災難!災難懂不懂?不是‘礙事’那么簡單!”
神威完全無視了阿伏兔的吐槽,只盯著松陽,催促道:
神威“快說快說!他射下來幾個?”
松陽溫和地笑了笑,似乎對神威的打斷和戰(zhàn)斗狂熱的反應習以為常。
吉田松陽“后羿為了拯救蒼生,張弓搭箭,一口氣射落了九個太陽。只留下最后一個,讓它繼續(xù)履行照耀人間的職責。大地終于恢復了清涼,萬物復蘇。后羿也因此成為了拯救萬民的大英雄,受到了所有人的敬仰。”
神威“嗯嗯,九箭射落九個太陽,聽起來是個不錯的對手呢。”
神威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評價道,仿佛在衡量那位上古英雄的實力。
神威“后來呢?他和那個嫦娥?”
吉田松陽“后羿立下大功,得到了西王母賜予的一包不死仙藥?!?/p>
松陽的聲音放得更輕緩了些,帶著一絲古老傳說的神秘感。
吉田松陽“據(jù)說服下此藥,便能飛升成仙,長生不老。后羿將仙藥交給他的妻子嫦娥保管,打算選一個良辰吉日,與妻子一同服下,共享長生。”
神威“長生不老?哦?還有這種東西?”
神威的眉毛挑了挑,似乎對這個概念產(chǎn)生了一點好奇,但隨即又撇撇嘴。
神威“聽起來有點無聊啊。一直活著,對手卻不一定一直有趣。不過……仙藥?是像阿爾塔納那種東西嗎?”
他敏銳地聯(lián)想到了之前的話題,藍色的眼眸探究地看向松陽。
松陽沒有直接回答神威關于阿爾塔納的試探,只是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熱氣,繼續(xù)講道:
吉田松陽“然而,世事難料。后羿有一個心懷不軌的徒弟,名叫逢蒙。他覬覦那包仙藥,趁后羿外出狩獵時,逼迫嫦娥交出仙藥。嫦娥自知不敵,情急之下,為了不讓仙藥落入惡人之手,她做出了一個決絕的選擇……”
神威和阿伏兔都安靜下來,等著下文。
連阿伏兔都暫時忘記了吐槽,被故事吸引。
吉田松陽“她將那包不死仙藥,盡數(shù)吞入了腹中?!?/p>
松陽的聲音帶著一絲嘆息。
神威“吞了?!”神威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一個人全吞了?然后呢?爆體而亡了?還是變得超級強把那個壞徒弟打飛了?”
他瞬間又想到了戰(zhàn)斗結果。
松陽搖搖頭,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輪巨大的月球,聲音縹緲。
吉田松陽“吞下仙藥的嫦娥,身體變得無比輕盈,不由自主地飄離了地面,向著清冷的月亮飛去……無論她如何不舍,如何呼喚,都無法再回到人間。最終,她孤零零地降落在了這荒涼寂靜的月球之上,成為了廣寒宮的主人,長生不老,卻也永遠地離開了她的愛人后羿,承受著無盡的孤寂。”
……
神威沉默了。
他湛藍的眼眸盯著那顆巨大的月球,臉上慣常的、帶著玩味和戰(zhàn)斗渴望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罕見的、近乎困惑的平靜。
他似乎無法理解這種結局。
神威“飛……走了?”
他喃喃道,像是在咀嚼這個詞匯的陌生含義。
神威“因為吃了太多仙藥?所以……離開了家?一個人……在月亮上?”
他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
孤寂冰冷的星球,只有一個人影,沒有戰(zhàn)斗,沒有對手,只有永恒的寂靜——
這和他追求的一切背道而馳。
這聽起來一點也不“有趣”,甚至有點——可怕?
或者說,難以理解。
阿伏兔也嘆了口氣,難得地正經(jīng)感慨了一句。
阿伏兔“長生不老……聽起來是挺誘人的。但要是用永遠失去重要的人和地方來換,代價也太沉重了。孤零零地待在那種地方,就算活一萬年,又有什么意思?比死了還難受吧?!?/p>
……
控制室內(nèi)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只有飛船引擎低沉的嗡鳴聲,以及窗外浩瀚宇宙的冰冷星光。
松陽捧著茶杯,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她溫婉的眉眼。
她看著月球,又仿佛透過月球,看到了更遙遠的地方,眼神深邃寧靜,像一口望不見底的古井。
她輕聲補充了最后一句。
吉田松陽“傳說中,陪伴在那位孤獨月宮仙子身邊的,只有一只不停搗著不死藥的白兔……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神威“兔子?”
神威猛地回過神來,像是抓住了某個關鍵詞。
他那張娃娃臉上瞬間又揚起了燦爛的笑容,帶著點孩子氣的天真和毫不掩飾的惡劣興趣。
神威“搗藥?聽起來腕力不錯嘛!不知道那只月宮里的兔子……強不強?能不能打?”
阿伏兔“…………”
他剛剛醞釀出的那點對長生孤寂的感慨,瞬間被自家團長這清奇無比、永遠只關注戰(zhàn)斗力的腦回路擊得粉碎。
他無力地扶住額頭,感覺自己的血壓又開始飆升了。
阿伏兔“團長……重點完全錯了好嗎!重點在孤獨!在代價!在永恒的失去!”
阿伏兔內(nèi)心瘋狂咆哮。
阿伏兔“而且那是神話!神話!月亮上除了石頭什么都沒有!更不可能有會搗藥的戰(zhàn)斗兔啊混蛋!”
松陽看著神威瞬間恢復“活力”的樣子,再看看阿伏兔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唇角那抹溫和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洞悉一切的寬容與淡淡的趣味。
她低頭,輕輕啜飲了一口早已溫涼的茶。
飛船繼續(xù)在寂靜的宇宙中航行,那顆巨大的月球緩緩地向后退去,地球的藍色則在前方逐漸變得清晰。
一個關于孤寂與選擇的故事,似乎就這樣被一個戰(zhàn)斗狂的“兔子強不強”的疑問輕巧地翻了過去,只留下控制室內(nèi)詭異又莫名和諧的氛圍——
一個笑瞇瞇想著打架的團長,一個內(nèi)心瘋狂吐槽的副團長,和一個安靜喝茶、仿佛承載著所有謎團的溫柔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