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坐在心理治療室的沙發(fā)上,雙手緊握。這是他第一次接受心理治療,面對一個陌生人吐露內心的秘密。
"顧先生,"心理醫(yī)生李醫(yī)生溫和地說,"能告訴我,你最近一次感到極度不安是什么時候嗎?"
顧言的手指微微顫抖:"上周...我看到林夏和一個男同事說話。"
"然后呢?"
"我...我想沖上去把他們分開。"顧言低下頭,"但我忍住了,因為我知道這樣會嚇到她。"
李醫(yī)生點點頭:"這是個進步。你能意識到自己的沖動,并且控制住它。"
顧言苦笑:"但這感覺太痛苦了...就像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我的心臟。"
"讓我們來談談這種感覺的根源。"李醫(yī)生翻開病歷本,"你提到過,你的父親經常打你?"
顧言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他閉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陰暗的客廳。父親的怒吼,母親的哭泣,還有他蜷縮在角落里,無助地承受著拳打腳踢...
"他...他總是說我不夠好。"顧言的聲音有些發(fā)抖,"無論我做什么,他都能找到理由打我。媽媽...媽媽從來不敢阻止他..."
李醫(yī)生輕聲問:"你母親后來離開了?"
顧言點點頭,淚水無聲滑落:"那天早上,她說要去買菜...然后就再也沒回來。我...我以為是我做錯了什么..."
治療室外,林夏坐在等候區(qū),手里捧著一杯已經涼掉的咖啡。她能隱約聽到顧言壓抑的哭聲,心如刀絞。
這已經是第三周的治療了。每次治療結束后,顧言都會顯得格外疲憊,但眼神卻越來越清明。他開始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學會用語言表達感受,而不是用極端的行為。
"林小姐?"李醫(yī)生走出來,"能和你聊聊嗎?"
林夏跟著李醫(yī)生走進辦公室。墻上掛著各種心理學的圖表,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顧言的情況比我們預想的要好。"李醫(yī)生說,"他愿意面對自己的過去,這很難得。但是..."
"但是什么?"林夏緊張地問。
"治療過程會很漫長,而且充滿反復。"李醫(yī)生嚴肅地說,"你需要做好心理準備。有時候,他可能會退回到原來的行為模式。"
林夏點點頭:"我明白。"
"更重要的是,"李醫(yī)生看著她,"你也要照顧好自己的心理健康。照顧一個心理疾病患者是很耗費精力的。"
林夏苦笑:"說實話,有時候我也很害怕...害怕他會突然變回原來的樣子。"
"這很正常。"李醫(yī)生溫和地說,"我建議你也接受一些心理咨詢。畢竟,你也是這段關系的受害者。"
林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確實需要幫助,不僅是為了支持顧言,也是為了治愈自己的創(chuàng)傷。
那天晚上,顧言做了噩夢。他在睡夢中掙扎,滿頭大汗。林夏輕輕搖醒他:"顧言,醒醒,你在做夢。"
顧言猛地坐起來,大口喘氣。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平靜下來:"對不起...我又夢到小時候..."
林夏握住他的手:"要不要聊聊?"
顧言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我夢到媽媽離開的那天...我追著車跑,摔倒了...膝蓋都破了,但媽媽沒有回頭..."
林夏的心揪成一團。她終于明白,顧言為什么如此害怕失去。那個十歲的小男孩,一直被困在他的心里,害怕被拋棄,害怕不被愛。
"我不會走的。"她輕聲說,"但你要答應我,繼續(xù)接受治療,好嗎?"
顧言點點頭,將臉埋在她的肩頭。林夏能感覺到他的淚水浸濕了她的睡衣。
第二天,林夏也開始了自己的心理咨詢。她第一次向別人傾訴了自己的恐懼和不安,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讓她忍不住落淚。
"你很勇敢。"心理醫(yī)生說,"愿意面對自己的創(chuàng)傷,并且支持伴侶的治療,這需要很大的勇氣。"
林夏擦干眼淚:"我只是...不想再活在恐懼中了。"
隨著治療的深入,顧言開始有了明顯的變化。他不再每天查崗,開始給林夏更多的空間。他甚至主動提出,讓林夏多和朋友聚會。
"你確定?"林夏驚訝地問。
顧言苦笑:"說實話,我還是會不安...但我知道這是不對的。李醫(yī)生說,信任需要慢慢建立。"
林夏抱住他:"謝謝你愿意改變。"
然而,改變的過程并非一帆風順。有一天,顧言發(fā)現林夏的手機上有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他的第一反應是質問,但很快意識到這是錯誤的。
"我...我需要冷靜一下。"他對林夏說,然后獨自出門散步。
林夏看著他的背影,既心疼又欣慰。她知道,顧言在努力,而這正是她堅持下去的動力。
幾個月后,顧言終于能夠平靜地談論自己的過去。他開始寫日記,記錄自己的情緒變化。有時候,他還會和林夏分享治療中的感悟。
"你知道嗎?"有一天,顧言突然說,"我一直在想,如果小時候有人告訴我,被愛不需要條件,也許我就不會變成那樣..."
林夏握住他的手:"現在知道也不晚。"
顧言看著她,眼神溫柔而清明:"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林夏微笑:"我也要謝謝你,愿意改變。"
窗外的夕陽將天空染成金色,林夏知道,他們的治愈之路還很漫長。但至少,他們已經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