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破天魔,我還以為有多厲害呢!結(jié)果我一個人都殺光了,就這?就這……?沒用的玩意。”
嘴上熱鬧的嘲諷著,可緊鎖的眉頭過了半天才慢慢放開。對于大戰(zhàn)帶來的疼只有月一自己知曉,肉片橫飛,魂體撕裂,其中怎可一個疼字可解。
立在海面上方,平靜的看向水中的倒影,小臉上滿是百思不得其解?她的魂體為什么這么漂亮,淡粉色的耶!
伸手抓了抓自己與天魔打斗時留下來的爆炸頭,反而越抓越凌亂,想再次下手時卻又找不到任何平坦處。倒影在水里的人大大的嘆了口氣,隨后生無可戀的躺在水面上。
海面上漂浮著的無數(shù)塊粉色碎片快速的飄蕩在魂體周邊,以一種怪異姿態(tài)把魂體緊緊包裹。
月一躺在自己的碎片上,平靜的躺著,身下的碎片化為點點粉色星光,最后變成白色肉片死氣沉沉的飄著。星光慢慢悠悠的游走在月一額前,最后被全部吞噬。
光滑的額前因星光的進入,幻化出一片粉色花瓣,最后形成一朵完美的粉色荷花。
一道粉色光芒從額前緩慢鉆出,把少女從頭到腳包了個干凈。
從前的記憶如走馬觀花般在少女的腦海中播放著,播放的記憶無一絲痛苦,無一絲難過,有的全是歡聲笑語。
她想起來了,她全部都想起來了,她叫月星顏,她本是十重天凝聚出來的一顆種子,被無意闖進來的玉帝帶到了玉清宮天池,生根發(fā)芽,開花化形。
她不是無父無母,無名無姓的孤兒,她有玉帝爹爹,有哥哥,有很多伯伯姨姨姐姐妹妹的寵愛。嘴角漸漸出現(xiàn)一抹弧度可在下一秒又立刻消失。
月星顏緩緩睜開雙眸,淡粉色在眼底流轉(zhuǎn)片刻消失不見,薄唇輕起惡狠狠道:“死老頭,你信不信我把你奕星宮給炸了?!?/p>
一望無際的海面上無一絲波瀾,月星顏坐起身盤著腿,用手撐著頭,雙眸含笑:“上官奕,別想著給我說好話,我月星顏不吃那套。”
“哎呀!忘記阿顏有讀心術了?!?/p>
剛剛還空無一人的海面上赫然立著一個身著紅衣白衫的清秀男子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那堆白色肉片道:“人間好玩嗎?”
“好玩!”月星顏維持著面上的平靜,垂眸打量著尸塊道:“可好玩了,要不是你我根本體會不到被炸成煙花的快樂,瞧瞧,這白色的肉多、漂、亮。”
對于咬牙切齒外加陰陽怪氣的語氣,上官奕硬是半點沒聽出來,蹲下身與少女齊平道:“那阿顏是不是要好好感謝感謝我?!?/p>
“感謝!”
“是啊!”上官奕厚臉皮道:“阿顏本來有一百零一條命,因為我現(xiàn)在只剩下一百條命啦!十全十美多吉利的數(shù)字啊!”
月星顏在也維持不住臉上的平靜,破口大罵道:“老不死的,不就是說了句你的壞話嗎?你下凡時為了報復我,故意帶我下界。這都算了,本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
可你好死不死的偏偏讓我去接雷公的電,我也不跟你計較。
可你為什么讓我用本體去接,還是我的荷花心,你知不知道就因為那一電,我失憶了。失憶也就算了,反正我有法力,結(jié)果好死不死的法力也用不出來了。
我光在人間吃土都吃了十幾年。上官奕,你說你是不是該死??!你說?。 ?/p>
一頓操作下來,淡粉色的魂體越發(fā)的透明。上官奕等她發(fā)泄完,伸手撫摸著凌亂的發(fā)慢慢撫平:“對不起,是我讓阿顏受委屈了,待到阿顏恢復真身時,怎么懲罰我,我都毫無怨言?!?/p>
月星顏抬起明亮的雙眸,一臉震驚外加懷疑:“真的?”
上官奕看向少女巴掌大的小臉心疼道:“瘦了”
月星顏雙手環(huán)胸,微微發(fā)黃的發(fā)在身后乖巧的披著:“廢話,你吃土你也瘦,那土可難吃了。上官奕你說的可算話。”
“嗯?”上官奕從袖口掏出荷花流蘇簪,溫柔的挽起身后的發(fā):“我剛剛說什么了?”
頭上的癢意,魂體的透支,讓本就脆弱的身軀越發(fā)脆弱。月星顏委屈的低下頭:“我就知道,你總是喜歡騙我?!?/p>
半頭青絲被挽起,白皙的手握住發(fā)尾,紅色的光從發(fā)尾緩慢地爬行著,不一會兒發(fā)黃的發(fā)便重新變回了烏黑。雙手如珍寶般將墨發(fā)放好,垂眸看向透明的身軀:“想睡便睡吧!睡醒了便會忘記了?!?/p>
沉重的眼皮猛的被雙手拉開,黑色的眼珠在眼底轉(zhuǎn)的賊快:“忘不了,你坑我的事我可是要記一輩子的?!?/p>
打量著氣呼呼的少女,上官奕伸手捏住她的軟肉:“忘不了便不忘,不過你要休息了,在不休息小心又變成種子了?!?/p>
月星顏拍掉他的手,雙手支撐著下巴,雙眼朦朧道:“我知道,我在等我的荷葉?!?/p>
“你怎的知道你的荷葉要來?”上官奕盤腿坐在她身側(cè),把透明的腦袋放在腿上道:“我剛剛可沒想??!”
“傻阿兄”月星顏閉起沉重的雙眸道:“爹爹一直最關心我了,你都來了爹爹肯定也會來,不光如此,我的南星也會來?!?/p>
“是?。 鄙瞎俎纫皇謸崦l(fā),一手拍背,右耳微動低笑著:“他最關心你了,怎可能拋下你,讓你獨自難過?!?/p>
話剛剛落下音還未消散,便被無縫銜接的響起:“姐姐”
一身著橙色衣衫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快速蹲在海面上,滿臉擔憂,雙手無措地在空中比劃著,半天不敢摸,但眼角的淚水比手先穿過魂體滴進海里,海面頓時泛起一絲漣漪。
月星顏掙扎著坐起身體,雙手握住那絲慌亂,微笑著:“我都走這么久了,南星怎么還沒長高呢!”
南星低下頭看著水面道:“姐姐,疼嗎?”
“不疼”月星顏注視著后方的人影粲然一笑:“只是想睡覺了,很想很想的那種?!?/p>
南星放開她的手,快速挪到另一側(cè):“玉帝手中有荷葉,姐姐你睡我保護你。”
月星顏低頭看向手腕中靜靜躺著的竹節(jié)紅鸞鐲:“好”
隨后伸開雙手,眼尾帶淚,眷戀道:“爹爹,抱”
藍色人影面上的溫柔因一句話裂開了一道口,只余下了密密麻麻的心疼。藍色衣衫從海面上飛馳而過,伸手輕輕的抱起少女透明的魂體,輕輕拍背道:“星顏乖,爹爹來了”
一句話,便打破了月星顏一直以來最堅硬的外殼。被世人推搡時她沒哭,被炸成煙花時她沒哭,被雷公劈失憶時她沒哭……可就因為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反而讓她有了想哭的沖動。
可她不能哭,只要自己一哭會有人比她更難受。平常最簡單的忍耐,在此刻化為了零。聲音哽咽道:“爹爹,我想睡覺?!?/p>
玉帝霎時紅了眼眶,克制著躁動的心臟,溫柔道:“星顏乖,想睡便睡,爹爹一直都在。等你休息好后便十五萬歲了,到時候星顏便是大姑娘了,想做什么爹爹都依你?!?/p>
“好~”一道小的不能在小的聲音在兩人身旁響起,不過片刻功夫,月星顏便化為了一朵手掌大小的透明荷花,荷花下方還盤旋著一只橙白相間的火鳳凰。
上官奕站起身抬步走向玉帝,直到看到他將荷花放到荷葉上時,才伸手打出一道結(jié)界把一花一葉一鳥包裹住,抬頭望向發(fā)紅的雙眸:“心疼了這是?”
玉帝沒好氣的看向他:“你不心疼,你別學我紅眼眶??!”
“得得得!”上官奕連忙制止道:“就應該拿留影石出來,把你這副尖酸刻薄的形象放給她瞧瞧,省的整日毫無緣由的罵我?!?/p>
“哈~”玉帝把荷葉小心翼翼的放入袖中:“作為阿兄,你應當該有當哥哥的樣子,你瞧瞧你整日的德行,哪有一點點當哥哥的樣子?!?/p>
“我真是服了??!”上官奕跟上他的步伐:“要不是你天天抹黑我,我會天天與她斗嘴嗎?說過來說過去,還是你小時候給阿顏灌輸?shù)暮谩!?/p>
玉帝拿出鮫人氅,伸手小心翼翼的打撈起海上的肉片:“沒辦法,當時只教會了她自愛,卻忘記了幫你洗白?!?/p>
上官奕觀察著泡的發(fā)白的肉片:“你難道就不怕她知道真相后恨你?”
“恨?”玉帝把肉片從上官奕手中拿過,包裹好拿在手中,抬腳走向山峰頂,語氣堅定道:“她不會恨我?!?/p>
自水面到高聳入云的山頂,架起來無數(shù)淡粉色臺階,連帶著藍色的裙擺,也染上了一絲粉色。
上官奕連忙跟上:“是,她從不會恨你,但她會恨我??!我從十五萬歲起,不知道背了多少黑鍋,你往后可得補償我。”
玉帝放下鮫人氅,用手刨開堅硬的石子,挖出個小坑,雙手慢慢抬起氅放入洞中,待放好后,拿起石子不舍的蓋上:“這便是補償?!?/p>
上官奕蹲下的動作一頓,隨后無奈的拿出五彩花放在石子上方:“你總是對我如此無賴?!?/p>
玉帝打量著隨風搖曳的五彩花,注視了好半晌才站起身,俯視著山頂?shù)娘L景:“只要能成功的無賴便是好無賴。”
“成成成”上官奕拍拍衣袖道:“阿顏全身上下就這么一個閃光點,你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玉帝回頭伸手點了下上官奕額間,糾正道:“這不叫學習,這叫借鑒?!?/p>
“阿兄你錯啦!這不叫學習,這叫借鑒”小姑娘圓溜溜的小臉滿是認真的糾正著他的話,眼里滿是不認同。
上官奕一時之間,竟也分不清現(xiàn)實與回憶,抬手間一個紅色陣法出現(xiàn)在半空中,與湛藍的天格格不入。
玉帝抬眸看向陣法:“瞬移陣,星顏也不知學會了沒?”
上官奕伸手打掉眼前的幻影,轉(zhuǎn)頭看向玉帝留戀的雙眸:“她十四萬歲剛學習,才滿十四萬五千歲時便被我拐下了界,中間不過短短五千年,怎可能學會?!?/p>
“是?。∫勒账男愿裰虚g絕對休息了。”
“哈~”上官奕笑道:“在堅持堅持便可給阿顏過生辰了?!?/p>
玉帝沒說話,抬步走向了瞬移陣。可從那道背影中,上官奕感受到了失望與落寞。抬手悄悄打了嘴巴一下,懊悔不已:[死嘴你在說什么呢!]
十重天內(nèi),玉帝將小小的荷葉拿在掌心,一道白色的光將荷葉帶走來至空中慢慢地旋轉(zhuǎn)著,空間中無數(shù)白色靈力在觸碰到月星顏時,自動變成淡粉色,待到檢查完畢時才敢小心翼翼的鉆入神紋中。
粉色透明的神紋大口吃著靈力,一步一步彌補著破爛不堪的魂體。
兩人如同木墩般,一直維持著同步姿勢,就這般靜悄悄地望著。直到腳下傳來一絲晃動,這才將兩人的思緒拉回。
玉帝轉(zhuǎn)過身,眼眶中的淚水已然掛在了眼角,要落不落的樣子引得人心疼不已。
上官奕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轉(zhuǎn)了個彎隨即拉住玉帝手腕,倒退拉著人一同走,打量著即將落淚的人,打趣道:“阿顏,我會好好照護你爹爹的。”
“照護你個頭”玉帝將手抽出,頭也不回的向前走,隨即懊惱了一秒,抬起右腳狠狠踢了一腳那人腰間的位置,高冷道:“滾”
上官奕一腳被踢出十重天,還沒來得及摸疼處,便被眼前的烏黑色吸引了全部目光,抬手收起瞬移陣,伸手在空中打了一套拳。
前來稟報的仙從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等快速閉眼在看時,剛剛還在打拳的人又變成了往日那個威風凜凜的真君。
上官奕雙手一背,輕咳一聲,喚回仙從九霄云外的思緒。
仙從回過神,手心相對放在胸前低頭恭敬行禮道:“天魔已上仙界,仙君請您們回去商量對策。”
“怎的來的這般早!”隨后兩人化為星光,消失在仙從眼前。
仙從抬手摸了摸腦袋:“什么叫來的這般早?天魔不是一直都有嗎?”帶著滿腦袋的問號飛向仙界。
一顆疑問的種子,在沒被種到地里時只能隨風飄揚,等待它扎根發(fā)芽,被人采摘。至于何時發(fā)芽,何時開花,只能慢慢等,只有等才是采摘種子開花的最好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