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還沒散盡,林簡就被帳篷外的喧鬧聲吵醒。
他頂著一頭亂發(fā)鉆出睡袋,發(fā)現(xiàn)顧承淵正蹲在溪邊削蘋果,刀刃在初陽下劃出銀亮的弧線——如果忽略他腳邊那堆奇形怪狀的蘋果核的話。
"顧總這刀工,"財務(wù)部小李捧著泡面桶嘖嘖稱奇,"不知道的以為在解剖尸體。"
林簡蹲下游洗手,冰涼的溪水激得他瞬間清醒。
指尖剛碰到水面,就被顧承淵拎著后領(lǐng)拽回來:"空腹碰冷水,胃疼了別找我哭。"
"您這管得比王姐還寬......"
林簡話音未落,嘴里被塞了塊蘋果,甜汁順著下巴滴在沖鋒衣上。
遠處突然傳來陸子謙的哀嚎,兩人轉(zhuǎn)頭看見沈言舉著醫(yī)療包追人:"讓你把驅(qū)蟲劑當防曬噴霧!"
"我這不是想香噴噴地見你嘛!"陸子謙躥得比受驚的山羊還快,運動鞋在卵石灘上打滑,"沈醫(yī)生你聽我解......嗷!"
醫(yī)療包精準命中后腦勺,驅(qū)蟲劑瓶子滾到林簡腳邊。
他彎腰去撿,忽然被顧承淵攔腰抱起,天旋地轉(zhuǎn)間已經(jīng)被架到樹樁上。
"鞋帶。"顧承淵單膝點地給他系鞋帶,指尖蹭過腳踝時激得林簡一哆嗦。
圍觀群眾默契地舉起手機,王姐的相機快門聲響得像放鞭炮。
林簡揪住顧承淵的沖鋒衣兜帽:"你是不是偷偷報了什么男德培訓(xùn)班?"
"這叫基礎(chǔ)生存技能。"顧承淵起身時往他衛(wèi)衣兜里塞了包暖寶寶,"等會要淌水過溪。"
朝陽躍上山尖時,行政部正在分發(fā)任務(wù)卡。
林簡盯著手里皺巴巴的紙條念:"尋找十種不同形狀的落葉......這任務(wù)是小學(xué)生春游剩下的吧?"
"某些人連松果和榛子都分不清。"顧承淵把登山杖塞進他手里,"需要哥哥手把手教嗎?"
林簡抬腳就踹,靴子上的泥點精準糊在對方褲腿。
這招孤兒院時期練就的絕技從未失手,直到顧承淵突然握住他腳踝:"夫人這是要現(xiàn)場演示打情罵俏?"
圍觀群眾的起哄聲驚飛滿山雀鳥。
林簡單腳蹦著去搶登山杖,突然被樹根絆倒,整個人撲進顧承淵懷里。
薄荷糖的氣息撲面而來,他聽見對方胸腔傳來悶笑:"投懷送抱可以換個柔軟的地方。"
"你閉嘴!"林簡揪著他衣領(lǐng)直起身,發(fā)現(xiàn)兩人指縫里卡著片楓葉,葉脈在陽光下像跳動的血管。
陸子謙的尖叫適時打破曖昧:"沈醫(yī)生快看!我找到心形石頭了!"
沈言正在給劃傷的女孩包扎,頭也不抬:"那是野豬啃過的核桃。"
溪水涼得刺骨,林簡攥著顧承淵的胳膊打顫。
鵝卵石上的青苔滑得像抹了油,他第三次踩空時,終于被攔腰扛上肩頭。
"放我下來!"林簡撲騰得像條脫水的魚,"這么多同事看著呢!"
"夫人確定要自己走?"顧承淵踩進深水區(qū),激流沒過膝蓋,"上次在浴室摔的淤青還沒消。"
林簡瞬間僵成木雕,耳尖紅得要滴血。對岸舉著相機的王姐突然大喊:"小兩口看鏡頭!三二一——"
快門響起的瞬間,顧承淵突然松手。
林簡下意識摟住他脖子,濺起的水花在陽光下凝成彩虹。
后來這張照片被做成企業(yè)文化墻,標題是《論領(lǐng)導(dǎo)力與核心穩(wěn)定性》。
"你絕對是故意的!"林簡擰著衣擺上的水,發(fā)梢還在往下滴水。
顧承淵擰開保溫杯遞過去:"補充點糖分,等會要爬山。"
"我又不是......"
"你要暈倒在半山腰……"顧承淵突然貼近,鼻尖幾乎蹭到他耳垂,"我還得抱你回去!。"
林簡奪過保溫杯猛灌,被姜茶嗆得直咳嗽。
突然有人往他懷里塞了包東西,打開發(fā)現(xiàn)是烤得焦香的紅薯,裹著張字條:【多吃甜食長記性】——字跡和當年孤兒院飯盒上的如出一轍。
半山腰的野餐會變成了坦白局。
行政部小妹舉著啤酒瓶起哄:"轉(zhuǎn)到誰就要說件對方不知道的事!"
林簡縮在樹蔭下啃雞翅,突然被瓶口對準。顧承淵在眾人灼灼目光中開口:"他七歲時往我枕頭里塞螞蚱,說是寵物。"
"那是蟋蟀!"林簡跳起來,"而且是你先把我橡皮藏屋頂!"
啤酒瓶再次轉(zhuǎn)動,這次對準沈言。
陸子謙眼睛發(fā)亮:"沈醫(yī)生初戀是什么時候?"
"上周二。"沈言推了推眼鏡,"解剖室新到的教學(xué)模型。"
眾人哄笑中,陸子謙突然搶過酒瓶:"我來說!沈醫(yī)生白大褂第三顆紐扣后面藏著......"
醫(yī)用膠帶卷破空而來,精準封住他的嘴。
暮色漸濃時,顧承淵在人群外沖他勾手。
林簡磨蹭著挪過去,被塞了個冰涼的東西——是孤兒院時期他們埋在槐樹下的鐵皮盒,蓋子上還留著幼稚的涂鴉:兩個火柴人牽著手,頭頂歪歪扭扭寫著"永遠"。
"后山的槐樹被移栽到新園區(qū)了。"顧承淵擦亮火柴,躍動的火光照亮盒子里褪色的玻璃珠,"你當年說要用這個當婚戒。"
林簡捏著玻璃珠的手在發(fā)抖,突然聽見山腳下傳來王姐的吆喝:"小兩口躲哪兒去了?篝火晚會要開始啦!"
橙紅火光映亮半邊夜空,顧承淵的影子慢慢壓下來。
林簡攥著鐵皮盒后退半步,后腰抵上粗糲的樹干。
松木香籠罩下來的瞬間,遠處突然傳來陸子謙破音的歌聲:"我愿變成童話里你愛的那個天使——"
沈言忍無可忍的怒吼驚起夜棲的鳥群:"陸子謙!那是醫(yī)用酒精不是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