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三刻的宮道上,柏源銀甲結(jié)著薄霜。
他單膝跪在玉階前為我整理冕旒,指腹抹過珍珠的動作像在擦拭刀刃。
柏源“御史臺昨夜觀星,說紫微垣有客星犯主?!?/p>
他系繩結(jié)時突然開口,草編兔子的碎葉從袖口飄落。
我俯視他發(fā)頂?shù)男肫鹑涨皻J天監(jiān)密報——三皇子通觀星官,要在登基大典造"女子禍國"的謠。
我"你怎么回的?"
他仰頭笑得像只饜足的獸,琥珀瞳孔映著啟明星。
柏源“臣往觀星臺放了把火,客星就墜成吉兆了?!?/p>
更漏聲里,柏源忽然握住我欲執(zhí)玉圭的手。
他掌心躺著枚青銅齒輪,邊緣沾著青苔,是前朝機關(guān)密道的樞紐。
柏源“朱雀門第三塊地磚下,藏著南詔匠人打的暗道。”
暗紅穗子拂過手背,他順勢將齒輪嵌進(jìn)我護甲暗格。
柏源"會有老鼠鉆洞?!?/p>
我凝視他眉骨舊疤,突然想起初遇那日寒潭邊的少年。
如今這頭困獸已長成撕破夜幕的狼,卻仍保留著編草兔的稚氣。
卯時晨鐘撞碎薄霧,柏源按劍立于丹陛之下。
當(dāng)三皇子捧著先帝遺詔踏進(jìn)太和殿時,他靴跟輕叩地磚的動作像在打葉哨的節(jié)拍。
三皇子“女子臨朝,乾坤倒置!”
紫袍老者揮袖間,十二名玄甲衛(wèi)破門而入。
柏源突然吹響指間草葉,清越哨音驚起殿外寒鴉——埋伏在琉璃瓦上的碧波軍應(yīng)聲現(xiàn)身,浪花紋面甲在朝陽下泛起冷光。
柏源“霍老將軍,您遲了半刻鐘?!?/p>
他笑著扶住踉蹌的老將,指尖在對方護腕輕敲三下。老將瞳孔驟縮,突然揮劍斬落三皇子玉冠。
朝堂嘩然中,柏源拾起滾落的玉冠。他漫不經(jīng)心地把玩著冠上東珠,突然用南詔語說了句什么。
三皇子頓時面如死灰,竟要奪劍自刎。
柏源“現(xiàn)在死太便宜了。”
他徒手捏碎劍鋒,瓷片在掌心割出血痕。
染血的手指探入玉冠夾層,扯出半張未燃盡的信箋,正是與南詔圣女往來的密信。
我“押入詔獄?!?/p>
我話音剛落,柏源已卸了三皇子下巴。
他擦拭手上血漬的動作優(yōu)雅如拭劍,轉(zhuǎn)身時卻往我袖中塞了只草編小兔。
柏源“午時三刻有雨,典禮要快。”
日晷將影子縮至最短時,柏源突然在祭天臺前駐足。他解下佩劍擲給副將,徒手掀開第九層玉階。
機關(guān)轉(zhuǎn)動的轟鳴聲中,十二架弩機暴露在天光下。
柏源“雕蟲小技?!?/p>
他笑著扯斷總樞銅線,青煙騰起的瞬間,遠(yuǎn)處觀禮席傳來杯盞碎裂聲。
南詔使團正欲撤離,卻被浪花紋面甲堵住去路。
我“不留活口?”
我按住他欲吹哨的手。柏源垂眸輕笑,突然從箭囊抽出蛇紋箭簇,反手釘入使臣腳前。
柏源“要留個會喘氣的報信。”
他摘了染血的護甲,露出腕間褪色的草編手繩。
三年前寒潭初見時的皂莢香忽然漫過鼻尖,我驚覺那繩結(jié)樣式竟與海軍令旗暗合。
暮色染紅漢白玉階時,柏源跪在御書房請罪。
柏源“臣擅調(diào)碧波軍,按律當(dāng)斬?!?/p>
我擲出朱筆砸在他肩頭,墨跡濺臟銀甲。
他卻突然從懷中掏出個錦盒,里面躺著十二只草編兔,每只都系著不同顏色的海軍令旗。
柏源“這些年攢的。"”
他拾起朱筆在兔耳描金。
柏源“本想等陛下收服四海再獻(xiàn)上?!?/p>
我“騙我多久了?”
我“柏源?!?/p>
我“我該慶幸你沒有想要這王位嗎?”
他仰頭承接我砸來的茶盞,茶水混著血絲滑入衣領(lǐng)。
柏源“從您說'許我站在光里'那刻起。”
他親吻我顫抖的指尖,
柏源“臣這條命,早就是您的荊棘冠?!?/p>
更鼓聲里,他為我戴上王冠。
褪色草莖間纏著金線,仔細(xì)看竟是海軍布防的暗碼。
當(dāng)最后一道暮光沉入宮墻,我看清他眼底蟄伏的光。
那是縱橫四海的路引,是生殺予奪的權(quán)柄,更是困獸奉上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