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唯一主角是嚴燁，無CP！??！第一次嘗試第一視角，不要罵我……

我是南流景。一個普普通通的喪尸……哦不，按哥哥后來的說法，我是保有自我意識與進化潛能的……特殊存在，介于腐朽與新生之間，是為“半人”。

世人有三種遺憾，關乎那輪可望不可即的明月——

恨其高懸，清輝遍灑，卻獨獨不照亮我身處的陰暗角落。

恨其高懸，光華流轉(zhuǎn)，卻不肯只為我一人傾瀉光芒。

恨其高懸，皎潔依舊，卻是因為它曾那般溫柔地、獨獨照耀過我。

我對哥哥君懷瑾，大抵將這三種遺憾，都嘗遍了。

——·——恨明月高懸，獨不照我——·——

混沌初開，我便是在一片廢墟與死寂中醒來。顱腔內(nèi)空蕩，唯有本能嘶吼，以及一種冰冷的饑餓感盤桓不去。

記憶是徹底被抹去的石板，干凈得令人心慌。我試圖向那些游蕩的、尚且頂著半個頭顱的“同類”發(fā)出詢問，回應我的只有破碎的喉音：“嗬嗬……嗷……”

它們稱我為“王”，或是“首領”，憑著某種我不理解的原始階級本能，它們匍匐，它們跟隨。我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成了一批行尸走肉的頭領。

我想靠近那些奔跑、尖叫、散發(fā)著鮮活熱氣的“人類”，試圖從他們驚恐或厭惡的眼神中拼湊真相。換來的永遠是攻擊、驅(qū)逐和更深的排斥。他們筑起高墻，點燃火焰，用一切方式劃清與我們的界限。

在我最茫然無措，于文明世界的邊緣煢煢孑立時，我遇見了他。

那是怎樣一個人？一身清冷，仿佛隔絕了塵世所有喧囂，站在被眾人簇擁的中心，眉眼間卻凝著一絲極淡、卻無法忽視的……厭倦。

是的，厭倦。與周圍那些將他奉若神明、眼中燃燒著狂熱與依賴的人類截然不同。

我很困惑。根據(jù)那些零碎捕捉到的人類詞匯，他該是他們的“神”，是這片名為“碧落”的幸存者基地的城主，是絕望中誕生的信仰?？蔀楹?，被如此擁戴，他反而顯得疏離而疲憊？

他不喜歡這樣嗎？ 那又為何不離開？為何要背負這些？ 是因為……“責任”？還是某種我所不能理解的“羈絆”？

這個疑問像種子般在我空洞的胸腔里發(fā)芽。為了尋找答案，我用了整整三個月。三個月，壓抑嗜血的本能，模仿人類的舉止，笨拙地學習站立、行走，甚至試圖清理掉身上腐壞的氣息。我要靠近他，我必須靠近他。

我終于踉蹌地、以一副勉強能入眼的形態(tài)，再次出現(xiàn)在碧落城的視野里。他的警惕性高得超乎想象。即使我偽裝得再像迷途的流浪者，他也從未放松過審視。

我能留在城外聚集區(qū)，卻無法真正走近他。人類像最忠誠也最堅固的屏障，將他層層環(huán)繞，既是追隨，也似禁錮。

而我，只能在遙遠的陰影里仰望。明月高懸，清輝璀璨，卻無一縷，愿意落于我身。

——·——恨明月高懸，不獨照我——·——

他終究還是發(fā)現(xiàn)了我。不是作為混跡人群的“啞巴”，而是作為非人的異類。

那一刻，他周身流轉(zhuǎn)的力量無聲鼓蕩，強大、純粹，帶著令我骨髓都戰(zhàn)栗的壓迫感。生存的本能尖叫著讓我逃離，四肢卻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預想中的凈化并未降臨。他只是看著我，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眸里，沒有恐懼，沒有厭惡，甚至沒有殺意，只有一絲……了然，以及或許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極淡的興味。

然后，他向我走來。

日光傾瀉在他身上，為他鍍上一層虛幻的光暈。他對我這個躲在廢墟角落、渾身臟污灰敗的“怪物”，伸出了手。

五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在陽光下泛著玉石般溫潤又清冷的光澤。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一截線條流暢的腕骨，仿佛造物主最精心的雕琢。

那一刻，我心中關于“神”的模糊概念，忽然有了清晰至極的具象。 ——這是我的神明。不是我偷聽來的定義，而是我貧瘠世界里，唯一降臨的光。

“我叫君懷瑾，”他的聲音如同冰雪初融，清冽地敲擊在我空寂的感知里，“你呢？”

我張了張嘴，喉嚨里卻只能發(fā)出氣流摩擦的嘶聲。喪尸的發(fā)聲系統(tǒng)早已腐朽，我能聽懂，卻無法復述人類的語言。能控制住不像小弟們那樣“嗬嗬”亂叫，已是我努力的極限。

他微微一怔，隨即恍然：“不會說話？” 我用力點頭。然后，我看見他笑了。

那笑容綻開的瞬間，周遭廢墟仿佛被注入了奇異的生機。碎發(fā)柔軟掃過他冷白的耳廓，恰似春風拂過新雪之巔。

那雙總是帶著疏離感的丹鳳眼微微彎起，眼尾天然上挑的弧度里像是盛滿了細碎的星河。

尤其當那濃密的睫羽輕顫時——點綴在眼尾的那顆小小淚痣便活了，如同墨滴墜入清潭，蕩開一圈圈蠱惑人心的漣漪。

他再次向我伸出手。襯衫的領口有些松垮，露出一段修長脆弱的脖頸，皮膚白得近乎透明，其下淡青色的血管若隱若現(xiàn)，像是冰封雪原下悄然涌動的春溪。

微風掠過，揚起他額前的黑發(fā)，拂過那截微凸的鎖骨。那一點青色的血管在極薄的皮膚下蜿蜒，竟生出一種驚心動魄的昳麗與易碎感。

我恍惚聽見自己胸腔里傳來某種陌生的、劇烈擂動的聲音——盡管我知道，那或許只是肌肉痙攣的錯覺。

可他唇角的笑意，卻忽然染上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神性。分明做著最是人間煙火的動作，周身卻籠罩著一層悲憫而圣潔的光暈，矛盾至極。

當那微涼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我骯臟的掌心時，我分明看見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是一種非人的澄澈與淡然，仿佛奧林匹斯山巔的神祇偶然垂眸，連施舍般的溫柔，都帶著居高臨下的疏離。

“有名字嗎？”他輕笑，聲如碎玉碰撞。

我愣愣地搖頭。溫暖，明亮，強大，悲憫……他符合人類對神明的一切想象，卻又超越了那些想象。

“我不好私自為你起名，”他沉吟片刻，眼底流光輕轉(zhuǎn)，“待我同他們商議一下。以后，我?guī)阕??！?/p>

經(jīng)過一番堪稱雞同鴨講的艱難溝通，人類成功將我定義為“遭遇重大創(chuàng)傷導致失語且完全失憶”的可憐人，允許他將我?guī)Щ亓吮搪涑恰?/p>

明月終于將清輝灑落于我?？墒牵⒎侵粸槲叶?。他是碧落的神，是所有人的城主。

——·——恨明月高懸，曾獨照我——·——

進入碧落城后，我?guī)缀醮绮讲浑x地跟著城主大人。

哥哥教我說話。從最簡單的音節(jié)開始，一個“啊”，一個“哦”，耐心得不可思議。我笨拙地調(diào)動著僵硬的舌與聲帶，每一個音符的發(fā)出都艱難無比。

哥哥教我識字讀書。那些扭曲的符號在他指尖仿佛被賦予了生命，他讀詩的樣子，能讓最晦澀的文字都變得動聽。他告訴我人類的歷史，文明的光輝與晦暗，戰(zhàn)爭與愛。

哥哥也教我……“情”。喜悅、悲傷、憤怒、依賴……這些對我而言原本只是書本上冰冷詞匯的東西，在他身邊，似乎慢慢有了模糊的溫度和形狀。

喪尸本該沒有感情。但沒關系，我不是那些只會嗬嗬叫的低等怪物。哥哥希望看到的“人性”與“進步”，我會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模仿、學習、呈現(xiàn)出來。

我知道，他對我的所有好，大抵都源于那份“神明”般的自覺——他是被所有人推上神壇的人，庇護與引導，是他的責任，是他的“道”。

可我不懂，也不滿足。實力、性格、喜好……你明明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為何要為了這些渺小、脆弱、有時甚至貪婪自私的人類，將自己困在這方寸之地，扮演他們需要的神？ 我不止一次地想問。

那一天，我看著他，試圖重復那個練習了無數(shù)次的詞匯。唇瓣生澀地開啟，像蝶翼艱難地掙脫束縛。氣息溫熱地溢出，舌尖抵住上顎，又笨拙地滑落。

“哥……哥?！?聲音嘶啞，吐字模糊，帶著明顯的水汽和顫音。第一個“哥”字飄忽不定，第二個卻猛地落實，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雛鳥認巢般的依賴。

我立刻抿緊唇，羞恥感瞬間淹沒了我。 卻聽見一聲極輕的笑。

那笑聲像是白玉珠輕落在冰面上，清越泠泠，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暖意，如同冬日浸在蜜酒里的梅子，冷香中沁出醉人的甜。每一個音節(jié)都完美得不可思議。

我?guī)缀跄芟胂蟪瞿锹曇粼谒黹g成形的過程，氣音擦過微揚的唇角，舌尖輕彈，胸腔共鳴……最后化作令人耳根酥麻的震顫。

啊啊??！太……太超過了！

君懷瑾唇角噙著那未散的笑意，眼尾的淚痣在燭光下恍若凝住的星子。他忽然傾身靠近，松垮的領口下那截鎖骨愈發(fā)清晰。

“所以——”他拖長了語調(diào)，聲音里還纏繞著笑意的余韻，像蜜糖拉出的絲線，輕輕纏繞上來，“你想好了自己叫什么嗎？”

燭火在一旁噼啪輕響，將他含笑的眼眸映得明明滅滅，仿佛有金色的光塵在其中飛舞。

我看見他漂亮的虎牙尖輕輕擦過下唇，留下極淡的水痕。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輕叩著桌面，節(jié)奏……竟有些像我那刻漏拍的心跳？

燭火猛地一跳。 我聽見自己胸腔里傳來前所未有的、劇烈而陌生的轟鳴——那顆早已停止跳動的心臟，仿佛在這一刻野蠻重生，瘋狂撞擊著牢籠。

君懷瑾叩擊桌面的指尖，倏然停住。

「愿為南流景，馳光見我君。」 我念出這句他曾在月下讀過的詩，聲音里還帶著心跳轟鳴的余震。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全力，從靈魂深處刨挖而出。

他倚著案幾的慵懶身姿不知何時已然繃直，松垮領口泄出的不再是隨意，而是某種驟然驚醒的警覺。

哥哥……既然是你親手將我從無邊黑暗拉回這人間，就別再想拋下我。

燭光在他深邃的瞳孔中炸開一片璀璨的金色。 我猛地攥住他微涼的袖口，任由掌心的汗浸濕那昂貴的面料，一字一頓，如同宣誓，也如同詛咒： “南、流、景?！?/p>

名字脫口而出的剎那，窗外恰好有巡邏的探照燈光掠過，刺目的白光劈入他驟然收縮的瞳仁。

我在那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偏執(zhí)，瘋狂，像瀕死的野犬死死叼住唯一的救命骨頭，哪怕被碎骨割得滿喉鮮血也絕不松口。

他的腕骨在我掌心下微微輕顫，如同被箭矢驚擾的白鳥。喉結滾動，拉出緊繃的線條，仿佛有萬千情緒在其下奔涌卻不得出。

原來，神明被凡人拽住衣角、拖向紅塵時，也會露出這般……鮮活的無措。

“南流景?！蔽矣种貜土艘槐椋嗉鈬L到名字里鐵銹般的決絕，像咬碎了月光，濺開凜冽的霜屑，“是你說……要讓我自己想名字的?！?/p>

明月高懸，清輝如練，它確實……曾那般溫柔地、獨獨照耀過我。

——·——恨明月高懸？——·——

人類，從來不該是哥哥的責任。他們創(chuàng)造了“神明”的虛名，將他捧上神壇，卻又憑什么讓他在人間泥濘中掙扎？憑什么用信仰與依賴捆綁他，讓他不得自由？

碧落的核心是哥哥。他們視他為神明，為信仰，為這片絕望廢土上唯一的光……

可是……可是啊……

我曾親眼目睹人類的背叛，在哥哥看不到的角落，那些竊竊私語如何質(zhì)疑他的決定；我曾親耳聽聞，那些被他庇護的人，如何用最污穢的言語揣測他的動機；我曾感受到，那些看似忠誠的擁護下，隱藏著何等貪婪的索取！

當祈求得不到立即的回應，當危機稍稍降臨，神明便會被拉下神壇，踩入泥濘。在喪尸的嘶吼與人類的怨懟聲中，神明……也會隕落。

我絕不接受！也絕不允許！

我希望，我的哥哥，能永遠做那輪高懸于九天之上的明月，皎潔清冷，不染塵埃。那么，所有試圖沾染他、拖累他、玷污他的麻煩，就由我來為他……徹底掃除。

明月只需高懸，綻放它的光華。 不必為我停留。 不必再照耀我。

所以，我成為了碧落新的城主。 以“南流景”之名，行守護之實。哪怕雙手沾滿血腥，腳下踏遍荊棘，也要讓我的明月，永懸不落。

小劇場：

「明璃」:QAQ……完了，世界線全亂了！

作者：( ◢д◣)我也凌亂了……好難寫。

這章沒有主角出場謝謝。

上一章 神明 今天又是拯救世界的一天呢?。ㄊ锕饩恚┳钚抡鹿?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