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破碎的誓言
清晨的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灑進臥室,夏瀟瀟緩緩睜開眼睛。腹中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讓她瞬間蜷縮起身子。冷汗順著額頭滑落,她顫抖著伸手摸向床單,觸手一片濕潤黏膩。
"媽...媽媽!"她的聲音支離破碎,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恐。
夏母聞聲沖進房間,看到女兒慘白的臉色和床單上刺目的鮮紅,手中的水杯"啪"地摔碎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濺,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瀟瀟!"夏母的聲音顫抖得不成調(diào)子,她撲到床邊,雙手懸在空中不敢觸碰女兒,仿佛夏瀟瀟是一件易碎的瓷器。"老夏!快叫救護車!"她朝門外嘶吼著,聲音里帶著哭腔。
夏瀟瀟感覺一股溫?zé)岬囊后w從雙腿間不斷涌出,她死死抓住母親的手腕,指甲深深陷入皮膚。"媽...救救孩子..."她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yuǎn)及近,夏父在院子里焦急地來回踱步,不停地看表。醫(yī)護人員抬著擔(dān)架沖進臥室時,夏瀟瀟已經(jīng)疼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發(fā)出小動物般的嗚咽聲。
"血壓90/60,脈搏微弱!"醫(yī)護人員快速檢查著,動作干凈利落。"疑似胎盤早剝,需要立即送醫(yī)!"
夏母踉踉蹌蹌地跟在擔(dān)架后面,看著女兒被抬上救護車。晨光中,救護車的紅色頂燈旋轉(zhuǎn)著,將整個庭院都染上一層血色。
醫(yī)院的走廊長得仿佛沒有盡頭。消毒水的氣味刺激著夏瀟瀟的鼻腔,她被匆忙推進急診室。模糊的視線里,天花板的白熾燈一盞接一盞閃過,像流星般轉(zhuǎn)瞬即逝。耳邊是醫(yī)護人員急促的腳步聲和醫(yī)療器械冰冷的碰撞聲。
"胎心監(jiān)測不到!"
"立即準(zhǔn)備手術(shù)!"
"聯(lián)系血庫備血!"
斷斷續(xù)續(xù)的對話傳入耳中,夏瀟瀟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一點點抽離。她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什么,卻只看到一片刺眼的白光。
"胎兒保不住了,準(zhǔn)備清宮手術(shù)。"醫(yī)生冷靜的聲音從遠(yuǎn)處傳來。
這句話像一把尖刀,狠狠刺入夏瀟瀟的心臟。她突然劇烈掙扎起來,不顧插在手臂上的輸液針。"不...不要...求求你們..."她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淚水模糊了視線。
"按住她!"醫(yī)生厲聲喝道,"這樣下去她也會有生命危險!"
冰涼的麻醉劑注入血管,夏瀟瀟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渙散。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仿佛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啼哭,那聲音如此遙遠(yuǎn),又如此清晰...
當(dāng)夏瀟瀟再次醒來時,病房里靜得可怕。窗外已是黃昏,夕陽的余暉透過百葉窗,在雪白的被單上投下一道道金色的條紋。她緩緩移動視線,看到母親趴在床邊睡著了,眼角還掛著淚痕。
夏瀟瀟輕輕撫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曾經(jīng)有一個鮮活的生命。三天前,她還在和母親討論要給孩子準(zhǔn)備什么樣的小衣服;兩天前,她還感受到孩子在肚子里踢她;而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
淚水無聲地滑落,打濕了枕頭。夏母被輕微的抽泣聲驚醒,看到女兒醒了,立刻握住她冰涼的手。"瀟瀟..."她哽咽著,卻說不出安慰的話。
"媽,是個女孩還是男孩?"夏瀟瀟輕聲問道,聲音平靜得可怕。
夏母的眼淚奪眶而出:"是...是個女孩..."
夏瀟瀟閉上眼睛,淚水順著太陽穴滑入鬢角。"我夢見她了,"她喃喃道,"她穿著白色的小裙子,在花園里追蝴蝶...她叫我媽媽..."
夏母再也忍不住,抱著女兒痛哭起來。病房門被輕輕推開,夏父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保溫桶,這個在商場上叱咤風(fēng)云的男人,此刻紅著眼眶,像個無助的孩子。
夜深了,夏瀟瀟堅持讓父母回家休息。她獨自躺在病床上,盯著天花板發(fā)呆。走廊上偶爾傳來腳步聲和推車的聲音,每一聲都像是敲在她的心上。
手機屏幕亮起,是燕南雨發(fā)來的第十七條信息:"瀟瀟,我在趕來的路上,會議剛結(jié)束。"她看著這條遲到的消息,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微笑。這就是她的丈夫,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永遠(yuǎn)都在開會。
當(dāng)燕南雨終于趕到醫(yī)院時,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他在走廊上遇到了雙眼通紅的夏母,對方揚手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你還有臉來?"夏母聲音顫抖,"瀟瀟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是不是又和那個林悅在一起?"
燕南雨臉上火辣辣地疼,卻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他確實在開會,手機靜音沒接到電話。但此刻任何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
"媽,我..."
"別叫我媽!"夏母厲聲打斷他,"你知道瀟瀟差點死在手術(shù)臺上嗎?你知道她醒來第一句話問的是什么嗎?"她的聲音哽咽了,"她問醫(yī)生,她的孩子是不是很疼..."
燕南雨如遭雷擊,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他扶著墻壁,才勉強站穩(wěn)。"我...我能看看她嗎?"
夏母冷冷地看著他:"她現(xiàn)在睡了,你明天再來吧。"說完轉(zhuǎn)身走進病房,當(dāng)著他的面關(guān)上了門。
燕南雨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了一整夜。清晨時分,護士來查房,他才得以進入病房。
推開病房門,燕南雨看到夏瀟瀟靜靜靠在床頭,望著窗外出神。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襯得她更加消瘦蒼白。她的手腕上還留著輸液的針頭,白皙的皮膚上布滿淤青。
"瀟瀟..."他輕聲喚道,聲音里滿是愧疚。
夏瀟瀟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地問:"你知道我給孩子取了什么名字嗎?"
燕南雨僵在原地。
"如果是女孩,就叫她初夏。"一滴淚落在雪白的被單上,"因為那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季節(jié)。"
窗外的梧桐樹被風(fēng)吹得沙沙作響,一片枯黃的葉子飄落在窗臺上。夏瀟瀟終于轉(zhuǎn)過頭來,她的眼睛紅腫著,卻異常平靜。
"我們離婚吧。"她說,聲音輕得像羽毛,"孩子沒了,我們之間最后的那根紐帶也斷了。"
燕南雨如遭雷擊,他跪在病床邊想去握妻子的手,卻被輕輕躲開。
"不是的,瀟瀟,我們可以..."
"夠了。"她打斷他,"有些錯誤,一次就夠了。有些傷害,一輩子都無法彌補。"
監(jiān)護儀發(fā)出規(guī)律的"滴滴"聲,像是為這場婚姻倒計時。燕南雨看著妻子決絕的側(cè)臉,突然意識到,他失去的不僅僅是一個孩子,還有這個曾經(jīng)深愛他的女人。
窗外,秋風(fēng)吹落一樹枯葉,仿佛在為這段感情舉行一場無聲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