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十七年秋,蓬萊島的晨霧裹著血腥氣。
江浸月扶著摘星臺的欄桿,指尖掐進掌心的嫩肉。赤霄殿的青銅鎮(zhèn)魂鐘已連續(xù)三日無風自鳴,震得她腕間那串南海明珠手鏈嘩啦作響——三日前她分明親手熄滅了玄武洞的業(yè)火。鐘聲穿過九重琉璃瓦,驚起檐角銅鈴亂顫,鈴聲中混雜著后山傳來的異香,似蘭非蘭,透著股鐵銹味。
"主上,紫微星位有煞氣凝聚。"侍女顫抖的聲音穿過層層云霧,"赤霄殿的弟子說...說他們在后山發(fā)現(xiàn)了..."
寒鐵鎖鏈撕裂空氣的聲響打斷了話語。江浸月轉(zhuǎn)身時,正看見十二名玄衣衛(wèi)破開云霧,繡著銀蛇紋的軟甲在晨光下泛著冷光。為首者手持的令牌鑲著鴿血紅玉,正是天樞閣刑堂的印記。他身后武士的佩劍均以玄鐵打造,劍鞘纏著褪色的朱砂繩,繩結(jié)系著刻滿符咒的銅鈴。
"交出洞真鏡殘片!"為首的衛(wèi)隊長劍出鞘,劍鋒竟在半空凝出冰霜,"或者,讓島主親自去天樞閣受刑!"
江浸月摸向腰間玉匣的瞬間,整座蓬萊島突然震顫。她腕間的明珠手鏈應聲而碎,數(shù)百顆珍珠滾落山崖,在青石板上敲出支離破碎的《清心咒》。這是母親臨終前留給她的唯一遺物。
"你們在撒謊。"她緩緩舉起右手,掌心血色紋路如活物般蠕動,"玄武洞的兇獸,早在百年前就..."
劍鋒已逼至咽喉。江浸月閉眼的剎那,耳畔響起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白衣男子自云端飄落,腰間玉佩撞得叮咚作響——那分明是蓬萊禁地才能見到的九轉(zhuǎn)玲瓏佩!玉佩表面浮雕著十二瓣蓮花,每瓣花瓣中心刻著星宿圖,此刻正泛著詭異的幽藍光澤。
"天樞閣什么時候改行當禿鷲了?"男子廣袖拂過,十二柄長劍同時調(diào)轉(zhuǎn)劍尖,懸在江浸月頭頂三寸處凝成冰雕。他指尖輕點自己眉心,那里本該是眼睛的位置,此刻卻用銀線縫著一片琉璃珠,珠內(nèi)流轉(zhuǎn)著血色紋路。
"不如先問問這位姑娘,為何你們刑堂令牌上的饕餮紋,和三百年前的樣式差了半寸?"男子說話時,琉璃珠突然迸射出七彩流光。江浸月這才看清他蒙眼的素綾并非布料,而是用金線編織的星圖,每一根絲線都對應著北斗七星的位置。
衛(wèi)隊長臉色驟變。江浸月趁機掙脫劍陣,卻發(fā)現(xiàn)男子左眼蒙著的素綾下,有道橫貫眉骨的舊疤——那疤痕的形狀,竟與洞真鏡殘片上的裂紋如出一轍!
"噬魂咒?"江浸月觸電般縮回手指。墨九淵卻將她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衣襟下傳來機關術轉(zhuǎn)動的細微聲響。他廣袖中滑出三枚鐵蒺藜,尖端淬著幽藍磷火:"三百年前,你師姐就是在這里被剜去眼珠。"
劇痛中,江浸月看到真相的碎片:暴雨夜的破廟、燃燒的斷劍、還有眼前人脖頸處跳動的赤色咒印...墨九淵的劍柄刻著"蒼梧"二字,正是師姐生前的佩劍;天樞閣刑堂令牌上的饕餮紋多出的半寸,來自當年被滅門的鑄劍世家;而她掌心血紋,竟與洞真鏡殘片上的星圖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