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蜷縮在藥王谷后山的寒潭里,冰水順著脖頸灌進衣領(lǐng),刺得他渾身發(fā)抖。三日前師父陸天行當眾宣布他天生廢脈時,那道茶盞摔碎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不是說好今日隨我進赤焰谷采藥么?"青衫少年突然出現(xiàn)在潭邊,腰間藥簍里沾著晨露的紫參在陽光下泛著微光。那是大師兄江明川,藥王谷百年難遇的天才。
陸昭猛地將頭埋進水里,喉間嗆出一串水泡。他知道師兄故意選在這天來羞辱他——昨日宗門大比,當眾測試靈根時,測魂石上那道灰蒙蒙的印記,連掃地的雜役都笑出了聲。
"別躲了。"江明川踩碎岸邊枯枝,"師父讓我告訴你,明日就去后山思過崖。"
寒潭突然劇烈晃動起來,陸昭感覺腳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他本能地屏住呼吸,看見墨綠色水草間浮起一縷銀絲,細看竟是千年玄冰髓凝結(jié)成的靈脈!這東西本該在《天工秘錄》記載中絕跡于五百年前。
銀絲突然纏住他的手腕,潭底傳來古老滄桑的聲音:"廢脈者,亦可承天機..."話音未落,整座寒潭突然沸騰,陸昭感覺丹田處沉寂多年的封印被沖開一道縫隙。
劇痛讓他本能地握緊拳頭,掌心竟浮現(xiàn)出暗金色紋路。當?shù)谝豢|靈氣涌入經(jīng)脈時,他看見潭底沉積的千年玄冰髓化作星河倒灌進體內(nèi),丹田處綻開一朵九瓣金蓮。
"??!"陸昭痛呼著栽倒,眼前炸開璀璨星河。無數(shù)金色篆文涌入識海,最深處竟封印著一具血色骷髏,額骨上刻著與掌心相同的蓮花烙印。
"太虛古鏡..."沙啞的低語在識海中回蕩,陸昭突然看清潭面倒影——原本漆黑無光的瞳孔,此刻竟流轉(zhuǎn)著鎏金與血色交織的異芒。
陸昭在劇痛中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后山冰晶洞窟的石床上。洞壁上垂落的萬年玄冰泛著幽藍光澤,映得他掌心血色蓮花印記忽明忽暗。
"你終于醒了。"沙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陸天行枯槁的手指按在他腕間命門,"昨夜寒潭下的古鏡...是你祖父留下的?"
陸昭渾身一顫。記憶中那個總愛給他烤地瓜的佝僂老頭突然變得陌生——藥王谷典籍記載,陸家先祖百年前便已仙逝。師父深陷的眼窩里浮起血絲,腰間玉佩突然炸成齏粉。
"天地劇變將至,九大仙宗正在掘地三尺尋找上古魔尊的轉(zhuǎn)生之體。"陸天行扯開法袍前襟,心口處赫然烙著同樣的蓮花紋路,"三十年前我在冥府鬼市見到過你,那時你還是魔尊的......"
洞頂突然傳來晶體碎裂聲。陸昭抬頭看見十七面青銅古鏡懸浮在空中,鏡面流轉(zhuǎn)的鎏金光芒映出無數(shù)畫面:血色戰(zhàn)場上,身披玄甲的將軍將嬰兒拋向火海;青云山巔,白發(fā)老者用誅仙劍刺穿懷中少女的胸口;還有最后畫面定格在藥王谷禁地,陸天行將某個沾血的玉佩埋入地脈。
"太虛古鏡果然在你體內(nèi)!"陸天行狂笑著撕開胸膛,心口魔化的紫金心臟噴涌黑霧,"當年魔尊被九鼎大陣鎮(zhèn)壓時,將半縷神魂封入古鏡,沒想到會寄生在你陸家的廢脈之中!"
地面浮現(xiàn)六芒星陣,陸昭感覺丹田金蓮瘋狂旋轉(zhuǎn)。古鏡陣列突然射出光柱穿透他的身體,在識海中展開浩瀚長卷——
【第一重幻境·血染玄甲】
身披暗金重甲的男子單膝跪地,懷中女嬰啼哭聲凄厲??罩袘腋〉木疟D仙劍劃破蒼穹,劍柄刻著九大仙宗的印記。"原來如此..."男子將玉佩塞進女嬰襁褓,背后浮現(xiàn)出與陸昭一模一樣的蓮花烙印,"待她血脈覺醒之日..."
【第二重幻境·鏡魂蘇醒】
白發(fā)老者手持拂塵站在鏡湖邊,湖中倒映出青年模樣的魔尊。"天地靈氣枯竭是本尊故意為之。"魔尊指尖輕點湖面,無數(shù)冤魂從湖底升起化作鎖鏈,"待九鼎大陣松動,本尊將以萬世輪回為祭,重鑄不滅金身!"
現(xiàn)實中的陸昭突然嘔出大量黑血,瞳孔徹底變成血金色。洞窟開始崩塌,陸天行化作黑霧撲來:"快走!去東海找散修聯(lián)盟的'鬼醫(yī)'柳無痕,他或許能......"
最后的碎石墜落聲中,陸昭聽到師父臨終的低語:"記住,你吞噬的每一種力量,都在喚醒魔尊的某部分靈魂......"
當陸昭爬出冰晶洞窟時,朝陽正從東方升起。他低頭看著掌心蓮花印記,突然發(fā)現(xiàn)山腳下站著個戴青銅儺面的黑衣人,對方手中握著的,正是半塊刻有蓮花紋路的殘破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