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十七年,臘月初六。
翁老夫人七十大壽,朝中權(quán)貴重臣大多都來慶賀。只見眾多貴婦人挽著丫鬟婆子的手,朝內(nèi)院走來。為首的頭戴金釵,穿著深紫色羅裙的令國公夫人。說來這還是翁絮和的準(zhǔn)婆婆。早年間,兩家曾指腹為婚。
“喲~這是絮兒吧,長得那可叫國色天香,當(dāng)真是個妙人”
此話一出,眾人一片鴉雀無聲。因為她錯把翁瑾和認(rèn)成了翁絮和。場面一度尷尬…
不是說兩家關(guān)系好嗎?這怎得連翁家的丫頭竟都不識得。還是二夫人徐妙錦出來打了個圓場,這才化解了尷尬。
這時翁絮和與小妹,阿兄才到場。翁絮和上前一步行禮,“孫女為祖母獻(xiàn)上一副祝壽圖,祝祖母安樂如意,長壽如極”
這就是翁家大小姐,真可謂悅目佳人啊,人群傳來聲聲贊嘆。此時翁瑾和的白眼都快翻上了天。
“孫兒為祖母獻(xiàn)上一座玉觀音,愿祖母壽遠(yuǎn)眉豪秀,身康鬢雪稀”
“好孫兒,快起來”壽辰儀程結(jié)束之后,眾女眷到后院賞花。
翁府前廳,朝中的權(quán)貴大臣,王侯公子齊聚。當(dāng)然章應(yīng)弦也來了,他是替叔父來送生辰禮的。世家大族人情來往他本是不愿參與的,可奈何叔父今日有事磨不開腳。
每逢壽辰,節(jié)日,那必定少不了為自家孩子相看世家大族的適齡兒女。翁老夫人自是存了這個心思的。
很快,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們在主家的提議下,到東院論詩。那叫一個熱鬧。東院和西院中間僅隔了一座木橋,公子哥們剛到東院便都瞧向了橋的那邊。
章應(yīng)弦一眼便看到了翁絮和,因為她穿得較為素凈,在一眾萬紫千紅中顯得格外扎眼。“沒想到,這么快就見面了”章應(yīng)弦心想。
“喲~那公子可在看我們絮兒呢”季林兒挺著大肚子,也不安生,偏要來故意嘲諷一句。那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被旁邊的婦人們聽了去。這便又挑起了對翁絮和的討論,越議論越難聽。
“聽說翁大小姐前日夜里可是坐著章家的馬車回京的,怕不是早就暗送秋波了”
聽到這兒的令國公夫人,臉都黑了,謊稱不舒服便離場了。
看到這兒,翁老夫人狠狠拍了下桌子,這才安靜了些許。很快這場聚會便不歡而散。
章府馬車上,章應(yīng)弦的好友劉桉非要擠上,不懷好意的問道:你和那翁大小姐不會真有事吧!"
章應(yīng)弦狠狠推了他一把,說道:你胡說八道什么,我和那姑娘什么事都沒有,左右不過前日幫了她一把。
“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誰告訴你的這些”章應(yīng)弦力證嚴(yán)詞道。
“當(dāng)然是聽我阿妹說的”
“這群長舌婦”章應(yīng)弦眉眼上染上了些怒氣。
翁家祠堂。
“跪下”翁老夫人怒斥翁絮和,說她不懂禮義廉恥,丟盡了翁家的臉。二夫人徐妙錦本想說些什么,但看老夫人在氣頭上又憋了回去。三夫人白微棠滿眼心疼,替絮和說了幾句,被罰回房思過。
“你可知錯”翁伯承大聲責(zé)問。
“女兒無錯”“那你便跪著吧,今日誰都不準(zhǔn)給她飯吃”翁伯承怒氣沖沖道。翁仲儒剛想勸解,便被一個眼神堵了回去。
后來,祠堂只剩下翁伯承和翁絮和兩人?!拔覇柲悖憧芍e”
“女兒無錯,為何要認(rèn)”
“無錯?你無視禮義廉恥,與男子共乘馬車,還因你攪亂了你祖母的生辰,視為不孝?!?/p>
“父親如果這樣覺得的話,無話可說” 。
“無話可說?”
“你想讓女兒說什么,馬匹患疾,擱置半路,離京城還有數(shù)十里,天寒地凍,你難道想看女兒凍死在雪地是嗎?”
“還有,那馬匹分明是被人下了毒,定是有人存了心思不想讓女兒回來,父親難道一點(diǎn)不知,還是知道并不愿意為了女兒挑破呢”
“你!果真和你母親一樣錙銖必較”
“你還有臉提母親,你愚忠愚孝,處處委屈結(jié)發(fā)妻子,母親剛過世,你便抬了季林兒做了正室,你可真是薄情寡義。”
“啪”翁絮和那清麗的臉上多了道巴掌印。
翁伯承生氣地奪門而出,右手肘不停地顫抖。
翁絮和跪在祠堂,任眼淚模糊雙眼。父親愚孝,母親早逝,這里從母親離開那刻便已不再是家了。
夜里,雪再次飄下,寒風(fēng)徹骨,比起身體,翁絮和的心更冷。
夜深人靜時,一個小小的身影從祠堂的門縫里鉆了進(jìn)來。
“阿姊”翁清和偷偷拿了幾塊糕點(diǎn),用衣服包著摸黑過來。
“清兒,你怎么來了,快回去,讓他們知道要罰你了”
“阿姊,別怕,我都不怕,快嘗嘗,這個可好吃了”
“好”
“阿姊哭了”翁清和輕輕抱著翁絮和。如今偌大的家,仍不是家,唯有她二人相依為命。
第二日清晨,翁絮和實(shí)在承受不住,眼前一黑,倒下了。還是哥哥去求了父親,來給翁絮和送飯時發(fā)現(xiàn)的。
“絮兒,絮兒,快來人啊”
請了大夫來看,說是氣血不足,體虛又受了風(fēng)寒導(dǎo)致的。
翁絮和醒來時,已是傍晚。
“阿兄”
“醒了,你可嚇?biāo)腊⑿至?,餓嗎,想吃什么”
“想吃湯面”
“好,阿兄這就吩咐廚房給你做”
又過了幾日,翁絮和好些了。這日突然收到一封信。打開一看,是章應(yīng)弦寫的,約她酒樓一敘。
她本是不想去的,但想了想應(yīng)該說清楚最好。畢竟當(dāng)時是她要求上車的,如今還連累了他,豈有不賠罪的道理。
萬福酒樓.
翁絮和怕再惹出什么非議,喬裝打扮了一番。剛上二樓便看到坐在廊邊看戲的章應(yīng)弦。突然翁絮和身側(cè)有一群人簇?fù)砩蠘?,章?yīng)弦一把擋在翁絮和身邊,借了一把力,這才沒摔倒。
翁絮和抬眼,再次對上了那雙秀長清亮的眼眸,眼神瞬間躲閃開來。
“多謝,先前的事連累了章公子,還忘包涵”
“我今日本是向你賠罪的,你可倒好,竟給我賠罪”
“先前之事,是我強(qiáng)求公子捎我回京,才惹出這禍?zhǔn)?,理?yīng)是我向公子賠罪”
咳咳~翁絮和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原是先前的病沒好利索。
“你病還沒好”
“先前感染了風(fēng)寒,讓公子見笑了,沒什么事,我便走了”
“等等,這個給你”
章應(yīng)弦遞過來一個白玉小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