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線透過窗簾縫隙灑在床頭,凌思安慢慢醒來,眼角處傳來一陣輕微的癢意。他下意識地抬手揉了揉,指尖觸碰到一縷柔軟的東西時,動作戛然而止?!安皇茄蹨I啊……”他心里喃喃著,聲音輕得仿佛只存在于腦海里,是慕安嶼的發(fā)絲劃過他的眼角。
凌思安屏住呼吸,看著懷里的人微微動了一下,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朝他這邊靠得更近了些。那一瞬間,凌思安的心猛地一顫,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敲擊了一下。
慕安嶼緩緩睜開眼睛,迷蒙的目光掃視著周圍陌生的環(huán)境,顯得有些迷茫。凌思安感受到他的不安,沒有說話,只是將臉埋進了他的頸窩。慕安嶼頓時感到頸部傳來一股暖意,條件反射般蜷縮成一團。
“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別怕……”凌思安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像是一陣春風拂過心湖,讓慕安嶼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
“你....很.....想...”慕安嶼斷斷續(xù)續(xù)地開口,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但凌思安卻聽懂了他的意思。或許是因為心靈之間的某種默契,又或許,是他自己希望聽到這些話。
“想我?是嗎?”凌思安撐起身子,側(cè)過頭看著慕安嶼,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臉頰上隱約浮現(xiàn)兩個淺淺的酒窩。這樣的笑容看起來格外好看,可慕安嶼此刻的腦子卻亂成了一團褶皺的紙。他愣愣地看著對方,手指情不自禁地伸出去,碰到了凌思安眼角殘留的一滴淚珠。
“為……什……么?”慕安嶼小聲問道,語氣中帶著幾分笨拙和懵懂。他輕輕擦掉那顆晶瑩的淚珠,然后笨拙地張開雙臂環(huán)抱住凌思安。雖然不知道怎樣才能安慰他,但他覺得,這樣應(yīng)該會好一點。
凌思安沒有拒絕,只是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發(fā),目光柔和地注視著眼前的人。他的瞳孔中映出一團毛茸茸的黑發(fā),那是他日思夜想的身影?;秀遍g,他竟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過了很久,他才緩緩開口:“我沒事,謝謝你。”
時間回到五年前,那時候的凌思安還是個高高在上的富家子弟。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奪走了他慈愛的父親,母親強忍悲痛用工作麻痹自己,最終也沒能挺過去——也許是精神上的崩潰,也許只是身體早已不堪重負。從此以后,曾經(jīng)風光無限的家庭徹底衰敗,曾經(jīng)敬仰他的同學開始對他指指點點,甚至連路邊的狗都好像多看了他幾眼。從云端跌落谷底的感覺,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十八歲生日那天,唯一陪伴在他身邊的,是比他大一歲的學長慕安嶼。盡管年紀不大,但慕安嶼卻表現(xiàn)得像個成熟的大人,總是耐心地開導他、安慰他。而慕安嶼之所以能夠如此理解他的痛苦,大概也是因為自身的經(jīng)歷吧。小時候,由于家里經(jīng)濟困難,父母將他送到了奶奶身邊撫養(yǎng)。奶奶盡力疼愛他,可終究敵不過歲月的侵蝕,最終還是離開了人世。回到所謂的“家”后,迎接他的只有冷漠的父母和刻薄的弟弟。每當深夜獨處時,那些積壓在心底的情緒便如潮水般涌來,陪伴他的只有無盡的眼淚,直到某一天,他習以為常不再哭泣。
或許正因如此,當慕安嶼安慰凌思安的時候,其實也是在安慰自己。兩只受傷的小獸彼此依偎取暖,逐漸找到了活下去的力量。從那以后,凌思安收起了自己的驕傲與脾氣,每天利用空閑時間去做兼職,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堅強。他明白,人生并非漸進式成長,而是在某個特定的瞬間,就突然長大了。而這一切的背后,始終有一個不變的存在支撐著他——那就是慕安嶼。他是凌思安唯一的依靠,也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