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霜傾瀉在竹窗欞上,沐清歌望著蜷在藤榻里的夢舟,濕發(fā)如墨蛇蜿蜒在玉頸,素白衣襟洇著暗紅血漬,這是第七次了,每逢月圓之夜,她都會像被抽去魂魄般虛弱。
“你要瞞我到何時(shí)?”沐清歌攥住案幾邊緣,夢舟望著窗外的圓月,喉結(jié)滾動(dòng)數(shù)次后,沐清歌嘆氣“你不愿說,一定有你的緣由?!?/p>
夢舟看著沐清歌,半晌,終于從掌心拖出一盞青玉燈,“此乃引魂燈。”她指尖撫過燈壁暗紅,像極了撫摸愛人,“需以神魂為燈芯,每月月圓時(shí)取精血為祭?!被鹈缬车盟n白的臉血紅的唇妖異非常,“最后一魄與他人糾纏,若強(qiáng)行剝離......”夢舟神色暗了暗,沐清歌忽想起竹林小屋中總愛煮雪烹茶的恩人,“夜心叔或許有解?!?/p>
竹院中,夜心握著茶筅的手驀然頓住,茶沫順著青瓷碗沿緩緩暈開。"引魂燈?"他目光掃過玉燈上蜿蜒的暗紋,忽將茶湯潑向虛空,他并指在水中輕點(diǎn),水珠凝成一個(gè)陣法 “若以故人遺物為媒,設(shè)下引魂陣贈(zèng)予此人,或可徐徐引之,不妨一試?!?/p>
----------西山----------
暮色將西山染作酡紅時(shí),那襲如火紅衣踏碎了滿庭桂花香。
夢舟斜倚在雕著并蒂蓮的朱漆廊柱上,白玉壺中酒香與桂香交織,“喲稀客啊,沐大仙師,莫不是人間繁華的迷了眼,竟把您這尊大神引回西山了?”
沐清歌腦后的紅色發(fā)帶同腰間墨玉禁步垂落緋色流蘇隨風(fēng)擺動(dòng),脖頸間是夢舟送的生辰紅玉墜,泛著微光,護(hù)身陣法如蛛網(wǎng)般在玉髓中流轉(zhuǎn),她伸手挽住夢舟,緋色廣袖漾開淡淡酒香:“好姐姐,我這不是給你帶了好酒還有你最喜歡的望春樓家熱乎的糕點(diǎn)....”
話音未落,后山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幾個(gè)灰頭土臉的身影從飛檐栽進(jìn)荷花池,濺起的水花驚散池中錦鯉。
“第三次修繕房頂,第五回補(bǔ)種靈植?!眽糁燮E將濕漉漉的弟子們拎到廊下,瞥見沐清歌袖口新添的鮫綃云紋,"你那新收的十四弟子上個(gè)月炸了丹爐,火星子可是燎著了你寫的《玩經(jīng)》最后三卷...你倒是過得滋潤”
“曾易!那可是為師的心血!”沐清歌指尖聚起靈光,少年卻躲在夢舟身后探出頭“夢長老救我!”,看著這熱鬧的西山,陡然想起曾經(jīng)自己在緝妖司的時(shí)光,白玖與英磊這是這般玩鬧,臉色微變“行了,你與你的好徒兒們好好敘敘吧,我在后山等你”一手從清歌手中接過酒與糕點(diǎn),一手朝眾弟子揮了揮,清歌盯著夢舟離去的身影直到消失。
等到月色正酣,酒溫?zé)?,清歌換了一身紅衣正坐在庭院中小酌,夢舟快步走去將望春樓的糕點(diǎn)置于桌上“酒都快喝完了,你才到”
清歌笑了笑“夢姐姐.....雖不知你過去經(jīng)歷了什么,但人總要向前看,我想....夢姐姐心中的那個(gè)人也不愿看到你一直活在過去吧”少女似乎想到了什么,眉眼笑的更彎了些“我給你帶來個(gè)驚喜,你猜猜誰來了~”
話音剛落,一席粉衣從遠(yuǎn)處小跑過來“姐姐!夢姐姐”
“清歌,夢舟”蘇域在沐冉舞的后方微微頷首,說到夢舟似有些停頓。
“夢姐姐,小域可是有東西要親手給你,小舞,姐姐帶你去看些新奇玩意”沐清歌說罷便拉著沐冉舞走了,沐冉舞一步三回頭,卻掙脫不開姐姐的束縛,看向夢舟的眼神像是淬了毒。
“夢舟,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塊寒潭紫玉,我知你平時(shí)素來愛穿白衣,但總覺得紫色尤為稱你,我命工匠制了這只紫荊簪,你看看可還歡喜”蘇域從身后取出檀木盒,掀開絲絨內(nèi)襯,紫荊花簪流轉(zhuǎn)著寒潭冷光。指尖觸及冰涼的紫玉,千年光陰仿佛在掌心凝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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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前的新婚前夜,夢舟捧著連夜趕制的婚服推開煉器室。趙遠(yuǎn)舟正以靈力雕琢紫晶,碎屑落滿玄色衣襟:“夫人看這紋路可還入眼?紫荊并蒂,千年不謝。”他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拽進(jìn)懷中輕笑:“夫人可得給我些獎(jiǎng)勵(lì),我手有些酸,哦喲,靈力用的多了,頭也有點(diǎn)暈"”
血色漫過記憶的裂縫。大婚當(dāng)日,趙遠(yuǎn)舟眸光血紅,周身被戾氣覆蓋
“阿生.....殺了......我......”
夢舟抱著趙遠(yuǎn)舟逐漸冰冷的身體,泣不成聲,看著他同戾氣一起消散于天地,嫁衣上的紫荊花浸在血泊里,比朝霞更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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