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乾清門外,晨曦初破,柔和的光線為宮殿勾勒出金邊。朝臣們結(jié)束早朝,身著官服,秩序井然地魚貫而出。永琪身姿挺拔,剛邁出乾清門,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便如同一堵墻,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財r住了他的去路。
“五阿哥留步?!倍趺粢簧斫{紫官服,腰間玉帶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他濃眉下的虎目炯炯有神,下頜蓄著的短須隨著說話微微顫動。
永琪心頭一跳,連忙拱手:“鄂敏大人...”
“老臣有些體己話,想與五阿哥單獨敘敘?!倍趺袈曇艉榱?,引得周圍官員紛紛側(cè)目。他大手一揮,指向不遠處的涼亭:“請?!?/p>
涼亭四周垂著竹簾,石桌上已備好茶點。鄂敏撩袍坐下時,腰間佩刀與石凳相撞,發(fā)出“鏗”的聲響。
“聽聞前幾日……”鄂敏伸手端起茶盞,動作突然頓住,緊接著,伴隨著“啪”的一聲脆響,杯蓋在他掌心被捏得粉碎,尖銳的瓷片深深扎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緩緩滴落,他卻像渾然不覺一般,目光如利刃般射向永琪,“小女在景陽宮受了些委屈?”
永琪望著鄂敏指縫間潺潺涌出的鮮血,喉結(jié)不受控制地上下滾動,剛要開口:“此事是……”
“老臣記得……”鄂敏仿若感受不到疼痛,動作遲緩卻又異常堅決,將嵌入掌心的碎瓷片一片片拔出,殷紅的血珠接連砸落在石桌上,暈染出觸目驚心的痕跡。
“五阿哥回門那日,曾在西林覺羅府祠堂莊重立誓?”
永琪只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腦門,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忙不迭回應:“是,小婿曾發(fā)誓,此生絕不負云兒……”
“那日,陪著欣榮格格出宮用膳的……”鄂敏陡然拍案而起,磅礴的氣勢震得石桌上的茶壺轟然翻倒,茶水肆意橫流,“究竟是哪個混賬東西?!”
亭外,侍衛(wèi)們聽到亭內(nèi)傳來劇烈的動靜,紛紛神色一凜,條件反射般按住刀柄,腳步下意識往前邁進。永琪余光瞥見這一幕,不動聲色地向他們投去一個凌厲的眼風。眾人瞬間領(lǐng)會,雖心有疑慮,仍整齊劃一地后退三步,亭外再度陷入一片死寂,唯有微風拂過竹簾,發(fā)出細微的簌簌聲 。
“岳父大人,您聽小婿與你解釋,此事之中的誤會…”
“五阿哥莫把老臣當3歲小兒,五阿哥既然已有妻室,就應該與其他女子保持距離。”
永琪見狀,急忙起身,身子彎成九十度,行了一個標準的揖禮:“岳父大人,還望您消消氣,這件事確實是小婿考慮欠妥,沒照顧好云兒的感受……”
“考慮欠妥?”鄂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笑聲中滿是嘲諷。他動作迅速地從懷中掏出一本奏折,“啪”的一聲,重重甩在石桌上,震得桌上殘留的茶漬泛起一圈圈漣漪?!斑@是老臣剛寫好的折子,打算呈給皇上,請求讓云兒回府小住?!?/p>
永琪聽聞,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像是被抽去了所有血色。他的嘴唇微微顫抖,喉嚨里發(fā)出幾聲模糊不清的音節(jié),卻怎么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岳父大人,云兒在景陽宮一直生活得很好,突然回府,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猜測,讓皇上和后宮諸位娘娘們多心。再者,小婿已經(jīng)認識到錯誤,往后定對云兒體貼入微,還望岳父大人收回成命?!?/p>
“我哼!多心?我女兒在你那兒受了委屈,我這個做父親的,連讓她回府住幾天都不行?五阿哥,你既然娶了云兒,就該盡到丈夫的責任?,F(xiàn)在鬧出這檔子事,讓云兒顏面掃地,我又怎能放心把她繼續(xù)留在你身邊?”
永琪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他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只得再次作揖,苦苦哀求:“岳父大人,小婿保證,往后一定加倍疼愛云兒,絕不讓她再受一絲委屈。還望岳父大人給小婿一個彌補的機會,暫且不要呈遞這份折子?!?/p>
“五阿哥別急。"鄂敏突然湊近,帶著血腥味的大手按在永琪肩上,眼神死死地盯著永琪,無聲的表達著:你再敢惹我女兒生氣,老夫能把你頭靈蓋扭出黃連汁,你信不信!
“聽說五阿哥您最近常飲'清心明目湯'?老臣特意向胡太醫(yī)要了配方...”
永琪被按得半邊身子發(fā)麻:“岳父...”
“黃連四錢,黃柏五錢,苦參六錢...”鄂敏每報一味藥,手上力道就重一分,“老臣還添了味'斷腸草',保準讓五阿哥...刻骨銘心。”
斷腸草?斷腸草?鄂敏大人這波操作,分明在暗示:“你小子中了別的女人的'情花毒',老夫親自給你下猛藥解解毒”
永琪疼的額頭直冒汗:“岳父大人,小婿知錯了,這就去向皇阿瑪告假去,陪同云兒回府小住幾日…”
鄂敏這才松開手,從懷中取出一卷泛黃的絹帛。陽光灑落在絹帛上,能隱約瞧見上面繪制的人形圖案。
“五阿哥,這便是《燕子神鞭》最后一式‘鳳還巢’的圖譜。云兒自幼對這門武功癡迷,一直求而不得?!?/p>
永琪聽聞,瞳孔瞬間劇烈收縮,眼中滿是震驚。他盯著鄂敏手中的圖譜,嘴唇微張:“岳父,這是……”
“老臣思來想去……”鄂敏一邊說著,一邊將圖譜硬塞進永琪手中,隨后,身子往前傾,聲音壓得極低,“與其讓那丫頭拿著鞭子抽你,倒不如你學會這招,關(guān)鍵時刻也好制住她。”
永琪:“…………”
不是這一家人的臉怎么就跟6月的天,說變就變……
鄂敏滿意地拍了拍女婿的肩膀,臉上終于露出今日的第一個笑容,那笑容里帶著幾分狡黠:“今晚戌時,老夫在府里等你們用膳?!痹捯魟偮?,他轉(zhuǎn)身大步離去,絳紫色官服的下擺隨風翻飛,恰似雄鷹展翅。
永琪呆呆地站在原地,腦海中思緒萬千。突然,身后傳來一聲輕笑。他疑惑地回頭,只見爾康正悠閑地倚著朱漆柱子,臉上憋笑憋得通紅?!拔灏⒏纾璨恍枰刑t(yī)來瞧瞧?瞧你這一臉‘受傷’的模樣?!?/p>
永琪低頭瞧了瞧那本武功秘籍,腦海中浮現(xiàn)出瀟云嗔怒的模樣,突然也跟著笑了起來:“走,陪我去買糖葫蘆?!?/p>
“多少串?”爾康好奇地挑眉問道。
“把城南鋪子的糖葫蘆全包圓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