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加油站的玻璃窗早已破碎,殘破的油泵被雨水沖刷得銹跡斑斑,墻上的廣告牌歪斜地懸掛著,邊緣處時不時發(fā)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安芾苓靠在墻角,呼吸略顯急促,身上的衣服早已濕透,貼在皮膚上透著刺骨的寒意。他看了一眼手里的物資,剩下幾塊壓縮餅干和一個早已干癟的水壺。
“我們得離開這里?!彼吐暤?,目光透過破損的窗框看向外面密密麻麻的喪尸群,它們的嘶吼聲混雜在雨聲中,沉悶而清晰。一只喪尸的頭顱緩緩轉(zhuǎn)向加油站的方向,橘紅的眼睛隔著雨水隱約可見,腐臭的氣息在空氣中不斷蔓延。
“不可能,它們數(shù)量太多了?!标愄鞚櫿驹诹硪粋?cè)的陰影中,目光冷冽,手中的軍刀微微閃著寒光。他的左手依舊在不自然地垂著,手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疼痛而微微發(fā)顫。“突圍會直接送我們上路?!?/p>
“可待在這里,物資遲早耗盡?!卑曹儡甙欀碱^,視線落在遠(yuǎn)處荒廢的城鎮(zhèn)輪廓上,隱約的光芒在雨夜中如同鬼火般晃動,“那里有可能還有幸存者,再不濟也能補充物資?!?/p>
“你能保證,鎮(zhèn)子里沒有更大的威脅?”陳天潤轉(zhuǎn)過身,銳利的目光直直地盯著他,聲音里透著一絲刺人的冰冷,“你所謂的找到避難者,是不是只是你的一廂情愿?”
安芾苓一時語塞,嘴唇微微顫動,“但你難道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在這種時候——”
“末世里死了很多人,安先生?!标愄鞚櫟穆曇粼桨l(fā)低沉,眼神中的寒光像是刀鋒一般直指人心,“不是你每一個人都救得了。”
外面的雨聲漸漸變大,雷聲在遠(yuǎn)處的空中轟隆作響,閃電劃過,照亮了加油站殘破的天花板,裂縫中滲出的雨水滴落在地板上,發(fā)出輕輕的響動。安芾苓的目光落在這位冰冷的男人身上,對方肩上的暗色痕跡隱約可見,雨水沿著他的發(fā)梢流淌下來濕透了他的衣襟。安芾苓心中微微一動,“你的傷——”
“我沒事?!标愄鞚櫤敛贿t疑地打斷他,身體微微側(cè)過,避開了安芾苓的視線,“我的命是我自己來扛的,你不用操心。”
安芾苓的眼底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憤怒,“可這是你受傷的第三——?!痹掃€沒說完,他突然猛地頓住,耳中的嗡鳴聲瞬間變得尖銳,全身的神經(jīng)驟然緊繃,“不好!”
一聲巨響,墻邊的油桶被一股巨力轟然撞飛,沉重的金屬砸在墻壁上反彈著倒向地面。那只體型龐大的喪尸進(jìn)化體正站在加油站破損的后門,它的眼睛散發(fā)出扭曲的猩紅色光亮,伴隨著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直撲兩人過來。
“靠墻站!”陳天潤猛地一推安芾苓,身體已經(jīng)閃到側(cè)面,手中的軍刀瞬間亮起雷光,電流在他周身迅速凝聚成屏障。然而,他的動作還未來得及結(jié)束,那進(jìn)化體突然加速,肌肉扭曲的手臂狠狠地?fù)P起,猛地?fù)粝蛩纳砗?。陳天潤閃避不及,雷光屏障尚未完全成形,被那道巨力震得整個人后退了幾步,撞在了墻上,嘴角瞬間溢出一絲鮮血。
“陳天潤!”安芾苓心頭一震,本能地想要沖到他身邊,手還未伸出就被一只濕滑腐爛的喪尸手掌扣住了脖頸。他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眼前的視野被黑暗吞噬大半,他能感受到喪尸利齒的冰涼正貼在他的脖頸邊緣,仿佛下一刻就要咬斷他的喉嚨。他無力地伸出手,掙扎著想要呼喚陳天潤,然而喉嚨被緊緊扼住,任何聲音都無法出口。喪尸的腐爛氣息直鉆他的鼻腔,眼前的模糊逐漸加深,耳邊似乎響起了他從未聽到的低沉咆哮。
“該死!”一聲怒喝伴隨著雷霆炸裂的聲音,刺眼的白光從安芾苓眼前猛地閃現(xiàn)。他只覺得身體一輕,那喪尸的爪牙驟然松開了他,他整個人如同脫軌一般倒在了潮濕的地面上,狼狽地在雨水里咳出聲來。眼前的視線模糊了好一會兒才逐漸恢復(fù)清晰,他的眼前,陳天潤站在他身前,右手的軍刀上雷光未退,周圍的電光如同一張巨網(wǎng)纏繞在他的周身。進(jìn)化體已經(jīng)被雷光轟退了十幾米,殘破的身體開始不斷抽搐冒煙,雨水在其表層不斷發(fā)出白煙。
安芾苓努力撐著站起,胸口急促地起伏著,目光落向陳天潤的后背,他肩上的血跡開始漸漸擴散,混雜著雨水不斷拍打在地面上。他一步向前,手掌輕輕觸上陳天潤的肩頭,“你的傷口——”
“別碰!”回應(yīng)他的是陳天潤冷冷的斥責(zé),對方猛地抬手甩開他的手,轉(zhuǎn)身的側(cè)臉帶著清晰的不甘,聲音里壓不住的痛苦,“你只要別拖我后腿就行,我的傷不用——”話還未完,他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蒼白,汗水從額頭滾落下來,混雜著雨水滴落在地上。安芾苓的目光從未離開過他的眉眼,能捕捉到他眉頭微不可查的皺痕,眼底的寒意開始動搖,那堅毅而冷淡的冰山下掩蓋的東西在逐漸塌陷。
“你說過……你的命只有你自己能扛?!卑曹儡呱钗艘豢跉?,聲音在雨聲中逐漸響起,“你說過末世里你沒有救不了的每一個人。你難道就是這樣扛著自己的命嗎?”他的話音剛落,對方微頓的身體終于一顫,腳步不由得略微傾斜了一下,肩頭的陰影越來越濃烈,身體無意識地靠在墻上,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眉間隱隱皺起。安芾苓心中驟然觸動,手指緊握成了拳,下一秒他突然向掌心一咬舌尖,鮮血順著唇角滲出,他的雙手緩緩撫上陳天潤的側(cè)肩,掌心的溫度終于透過他身上被濕透的衣服傳進(jìn)了對方的身體。
"別動!你要是真想保命,就接受——讓我?guī)湍恪?安芾苓的聲音冷靜而堅決,手上的動作沒有半點遲疑,陳天潤的身體微微一動,但在片刻的停頓之后,他的手終于緩緩松開,拳頭緊握的指甲在手掌留下了深深的血痕,他抬起頭來直視安芾苓的眼睛,冰冷的黑眸深處第一次燃起一抹從未有過的情緒。
"我信你這一次。"[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