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那震耳欲聾的雷聲如同一頭憤怒的野獸在咆哮,從遙遠的天際滾滾而來,直穿耳膜。豆大的雨點像斷了線的珠子,瘋狂地砸向地面,濺起一片白茫茫的水霧。每一滴雨點打在地上,都發(fā)出清脆而急促的“噼里啪啦”聲。丁程鑫抱著胳膊,蜷縮在24小時便利店的屋檐下,單薄的襯衫早已濕透,緊緊貼在身上,那冰涼的觸感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勾勒出他消瘦的身形。
他凍得瑟瑟發(fā)抖,嘴唇發(fā)白,牙齒咯咯打顫,身體不受控制地抖動著,仿佛一個被抽去了靈魂的木偶。
該死!
這鬼天氣預報,不是說今天晴轉(zhuǎn)多云嗎?
丁程鑫在心里咒罵著,一邊懊惱自己出門時沒帶傘。那懊惱的情緒如同一團亂麻,在他的心頭越纏越緊。
“程鑫哥?”
一個甜膩的聲音在身后響起,那聲音如同黏膩的糖漿,讓丁程鑫的耳朵都有些發(fā)膩。丁程鑫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蘇晴,公司新來的實習生,陳默的遠房親戚,也是他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
丁程鑫暗自翻了個白眼,面上卻不動聲色,甚至還擠出一個虛弱的笑容:“蘇晴啊,你怎么也在這里?”那笑容在臉上顯得那么僵硬,仿佛是用膠水勉強粘上去的。
“我來買點東西?!碧K晴說著,舉起手中的手機,狀似不經(jīng)意地靠近丁程鑫,那手機屏幕散發(fā)著微弱的光,在這昏暗的雨中顯得格外刺眼?!俺迢胃?,你臉色好差啊,是不是生病了?”
鏡頭悄無聲息地對準了丁程鑫,那冰冷的鏡頭如同一只邪惡的眼睛,窺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陳總說了,要我隨時關注你的動向,尤其是……你和那個健身教練的關系?!碧K晴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在這嘈雜的雨聲中,卻顯得格外清晰。那聲音如同毒蛇的嘶嘶聲,讓丁程鑫的心頭一陣寒意。
丁程鑫心里一驚,他知道陳默一直對自己和張真源的接觸耿耿于懷。原來,陳默最近在公司的業(yè)務拓展上遇到了瓶頸,而張真源所在的健身機構背后有著強大的資源和人脈。陳默擔心丁程鑫和張真源走得太近會對自己不利,所以才安排蘇晴來監(jiān)視他。但他沒想到,陳默居然會讓蘇晴來監(jiān)視自己。
“我……我和他沒什么關系?!倍〕迢螐娮麈?zhèn)定,但身體的顫抖卻出賣了他。那顫抖的身體仿佛在訴說著他內(nèi)心的恐懼和不安。
“是嗎?”蘇晴嬌笑著,步步緊逼,“可是陳總說,他看到你經(jīng)常出入那家健身房……”
“夠了!”丁程鑫猛地站起身,想要阻止蘇晴繼續(xù)說下去。
然而,他起得太急,加上身體虛弱,眼前一黑,腳下一滑,身體不受控制地向旁邊倒去。
“啊——”
丁程鑫驚呼一聲,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卻不小心碰倒了便利店門口的關東煮柜臺。
嘩啦——
滾燙的湯汁瞬間傾瀉而下,濺到了丁程鑫的小腿上。那滾燙的湯汁如同巖漿一般,瞬間灼傷了他的皮膚,一股刺鼻的味道彌漫開來。
“嘶——”
劇烈的灼痛感讓丁程鑫倒吸一口冷氣,他慘叫一聲,跌坐在地上,小腿上迅速紅腫起一片水泡。那水泡晶瑩剔透,卻讓他疼得呲牙咧嘴。
蘇晴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連忙舉起手機,對著丁程鑫一陣猛拍。那快門聲“咔嚓咔嚓”地響著,仿佛是在記錄著丁程鑫的狼狽。
“程鑫哥,你沒事吧?”蘇晴假惺惺地問道,語氣里卻帶著一絲幸災樂禍。
丁程鑫疼得說不出話來,他緊緊咬著下唇,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那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地上,很快就被雨水淹沒。
就在這時,一道高大的身影沖進了雨幕中。雨水如箭般打在他的身上,發(fā)出“噗噗”的聲響。
“丁程鑫!”
是張真源!
他像一頭暴怒的雄獅,渾身散發(fā)著駭人的氣勢,一把推開蘇晴,將丁程鑫從地上打橫抱起。那有力的雙臂如同鋼鐵一般,將丁程鑫緊緊地護在懷中。
“別亂動!”張真源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顫抖的聲音里,滿是對丁程鑫的擔憂。
丁程鑫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嚇了一跳,他愣愣地看著張真源,一時間竟忘了疼痛。
張真源的胸膛寬闊而溫暖,心跳聲沉穩(wěn)有力,隔著薄薄的襯衫,清晰地傳到丁程鑫的耳中。
砰、砰、砰……
一聲聲,仿佛敲擊在丁程鑫的心上,讓他原本慌亂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丁程鑫的鼻尖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松木香,那是張真源身上特有的味道,干凈而清冽,讓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他抬起頭,額頭不經(jīng)意間碰到了張真源結實的鎖骨,那觸感微涼而堅硬,像一塊上好的玉石。
“別怕?!睆堈嬖吹穆曇粼陬^頂響起,帶著一絲細微的顫抖,仿佛在極力壓抑著什么。
丁程鑫的心頭一顫,一股暖流涌上心間。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個男人這樣抱在懷里,小心翼翼地呵護著。
這種感覺,很陌生,卻也很溫暖。
張真源抱著丁程鑫,一路狂奔回健身房。雨中,雨水打在他們身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風在耳邊呼嘯。丁程鑫靠在張真源的懷里,感受著他的體溫和那急促的呼吸聲,心中既有一絲慌亂,又有一絲安心。
王阿姨看到他們這副狼狽的樣子,嚇了一跳,連忙迎了上來:“哎呦,這是怎么了?小丁這是燙傷了?”
“嗯,麻煩您幫忙找點燙傷膏。”張真源說著,小心翼翼地將丁程鑫放在更衣室的椅子上。
“好,好,你等著,我這就去?!蓖醢⒁陶f著,急匆匆地跑開了。
張真源蹲下身,仔細查看丁程鑫的傷勢。
他的眉頭緊鎖,
“疼嗎?”他輕聲問道,聲音溫柔得像春風拂過湖面。
丁程鑫搖了搖頭,他想說不疼,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聲哽咽。
“別怕,我在這兒?!睆堈嬖瓷斐鍪?,輕輕地握住了丁程鑫冰涼的手。
他的手掌寬大而溫暖,像一個安全的港灣,將丁程鑫緊緊包圍。
王阿姨很快就回來了,手里拿著一盒燙傷膏。
“小張啊,我剛才想起來,小丁昨天晚上來買過退燒藥。”王阿姨一邊遞過藥膏,一邊說道,“他說你總是熬夜備課,怕你身體吃不消?!?/p>
張真源接過藥膏的手微微一頓,他抬起頭,看向丁程鑫,眼神復雜而深邃。那眼神里,既有感動,又有一絲疑惑。
丁程鑫被他看得有些心虛,他別過頭,不敢與張真源對視。
“你……”張真源剛想說什么,卻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張教練,你在里面嗎?”是蘇晴的聲音。
張真源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他站起身,走到門口,打開了門。
“有事?”他冷冷地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煩。
蘇晴被他這副冷漠的樣子嚇了一跳,她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就是想看看程鑫哥怎么樣了?!?/p>
“他沒事,你可以走了。”張真源說著,就要關門。
“等等!”蘇晴突然提高了聲音,“張教練,你和程鑫哥,到底是什么關系?”
張真源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那眼神像刀子一樣,鋒利而冰冷。
蘇晴被他看得心里發(fā)毛,她咽了口唾沫,轉(zhuǎn)身跑開了。
張真源關上門,轉(zhuǎn)身看向丁程鑫。
“她……”丁程鑫剛想解釋,卻被張真源打斷。
“我知道?!睆堈嬖吹穆曇艉茌p,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你知道什么?” 丁程鑫問。
張真源不說話,只是拿起一條毛巾,擦干自己被淋濕的頭發(fā)。
毛巾被浸透,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暈開一片深色的水漬。
陳默修長而骨感的手指在紅木會議桌上輕敲,發(fā)出“篤、篤”的聲響,回蕩在寬敞卻壓抑的會議室里。那聲音在寂靜的會議室里顯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在敲打著每個人的神經(jīng)。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眼底卻是一片冰冷。
“啪!”
一個平板電腦被扔在桌上,屏幕上,赫然播放著一段監(jiān)控視頻。
畫面有些模糊,但依稀可以辨認出,那是一家24小時便利店。
丁程鑫的身影出現(xiàn)在畫面中,他鬼鬼祟祟地躲在一個貨架后面,耳朵緊貼著墻壁,似乎在偷聽著什么。
緊接著,畫面切換到便利店的另一角,張真源正背對著鏡頭,拿著手機在通話。
他的聲音經(jīng)過處理,有些失真,但依然能聽出其中的內(nèi)容:
“……對,我需要他代言的合同……盡快,越快越好……”
“……價錢不是問題,只要能拿下他……”
“……明白,我會處理好一切的?!?/p>
視頻到此戛然而止。
會議室里一片死寂,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那壓抑的氣氛如同一塊巨石,壓得每個人都喘不過氣來。
他們用余光偷偷地瞄著丁程鑫,眼神中有驚訝、有鄙夷、有幸災樂禍,更多的是一種看好戲的玩味。
丁程鑫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赤裸裸地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下,無處遁形。
他的指甲深深地掐進掌心,傳來一陣陣刺痛,但他卻渾然不覺。
他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頭頂,腦子里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他想解釋,想反駁,想告訴所有人,這視頻是假的,是陳默故意陷害他的!
可是,他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聲音也發(fā)不出來。
他的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干澀而疼痛。
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偽裝,所有的心機,在這一刻,都化為了泡影。
他像一個小丑,被陳默無情地揭穿了真面目,暴露在陽光下,任人嘲笑,任人踐踏。
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些同事們投來的目光,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地刺在他的身上,讓他體無完膚,鮮血淋漓。
“這就是你所謂的‘真心’?”陳默的聲音冰冷而嘲諷,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進了丁程鑫的心臟。
“這就是你接近張真源的目的?”
“丁程鑫,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陳默的每一句話,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丁程鑫的臉上,讓他無地自容。
他低下頭,不敢去看陳默的眼睛,更不敢去看那些同事們的表情。
他覺得自己像一個罪人,被釘在了恥辱柱上,接受著所有人的審判。
突然,他的余光瞥見了一個身影。
他站在會議室門口,高大的身軀僵硬如雕塑,一動不動。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
他緊緊地盯著屏幕上的畫面,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丁程鑫的心臟猛地一沉,仿佛墜入了無底深淵。
他親手毀掉了他們之間的一切,包括那份來之不易的信任和……或許曾經(jīng)存在過的,一絲絲好感。
他閉上眼睛,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摔得粉碎。
深夜,空曠的健身房里,只剩下張真源一個人。那空曠的健身房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汗味和消毒水的味道。
他站在私教區(qū),面對著一排排冰冷的器械,機械地重復著舉啞鈴的動作。
一下,兩下,三下……
金屬碰撞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更顯得孤寂而落寞。那聲音仿佛是他內(nèi)心孤獨的吶喊。
他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沿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滑落,滴落在地板上。那汗珠在燈光下閃爍著,仿佛是他痛苦的淚水。
他的肌肉緊繃,青筋暴起,每一次用力,都像是要把全身的力氣都榨干。
他想要用這種方式來麻痹自己,來忘記白天發(fā)生的一切,來逃避那讓他心痛如絞的現(xiàn)實。
可是,他越是想要忘記,那些畫面就越是清晰地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
丁程鑫那張精致而虛偽的臉,那雙狡黠而靈動的眼睛,那句充滿算計的話語……
一切的一切,都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反復地切割著他的心臟,讓他痛不欲生。
他以為,自己遇到了一個可以真心相待的人,一個可以讓他卸下防備,敞開心扉的人。
他以為,自己終于找到了那個可以讓他不再孤獨,不再漂泊的人。
可是,現(xiàn)實卻狠狠地給了他一記耳光,讓他明白,這一切,都不過是他的一廂情愿,一場自欺欺人的夢。
“?!?/p>
手機屏幕亮起,一條短信跳了出來。
是丁程鑫發(fā)來的:
“明天……我的最后一天課?!?/p>
張真源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他的眼神黯淡無光,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他看著那條短信,看了很久很久,然后,緩緩地放下手機,繼續(xù)舉起啞鈴……他用力地將啞鈴砸向地面,像是要將所有憤懣都發(fā)泄出來。
“明天,”他自言自語,聲音嘶啞而低沉, “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