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后的天空像一塊被揉皺的青灰綢緞,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林氏集團總部大廈前,人群攢動,標語在風中嘩啦啦地翻飛。“豪門丑聞必須徹查”“抵制傷風敗俗行為”的字眼刺得人眼生疼。閃光燈頻頻亮起,映得玻璃幕墻仿佛碎裂成千片萬片。林硯昭隔著防彈車窗,指尖輕輕點在冰冷的玻璃上,眼神掃過人群。幾個戴著鴨舌帽、鬼鬼祟祟的身影一閃而過,“咔嚓咔嚓”的快門聲不時從他們手中傳來,狗仔隊的偷拍動作熟練得近乎機械。
“害怕嗎?”林硯笙低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像是夜風穿過樹梢般輕緩,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他今天破天荒沒有穿那件標志性的白大褂,深灰色西裝剪裁得體,襯得他的眉眼更加冷峻。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在陰影里微微反光,似有若無地吸引著目光。他話音未落,已經(jīng)伸手握住林硯昭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交疊的指尖傳遞過來,像是黑暗里的一束暖光?!坝涀。覀儾皇且粋€人在扛。”
董事會會議室里的空氣冷得像凍住了一樣。林正雄猛地將一疊照片拍在桌上,發(fā)出“啪”的一聲悶響,每一張都精準捕捉到了那些不該被窺見的瞬間:實驗室里兩人稍顯親密的姿態(tài)、天臺黎明時分的擁吻,還有一枚刻著名字縮寫的戒指,細節(jié)清晰得令人膽寒?!按蟾纾彼D(zhuǎn)向臉色鐵青的林父,聲音帶著咬牙切齒的狠意,“這種丑聞要是傳出去,林氏的百年基業(yè)就完了!”
就在林硯昭張口想要辯解時,林硯笙忽然站了起來。他按下遙控器,大屏幕頓時亮起,一段塵封多年的監(jiān)控錄像緩緩播放。畫面里,十七年前的產(chǎn)房濃煙滾滾,護士懷抱著兩個襁褓跌跌撞撞沖向安全通道,其中一個嬰兒的小包被從懷里滑落,露出一角繡著“笙”字的布料,在火光中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十七年前的真相,遠比血緣更重要。”林硯笙的聲音低沉卻不容反駁,回蕩在整個房間里,“我們從來都不是兄弟,只是命運捉弄下被迫扮演的陌生人?!彼f完摘下眼鏡,露出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目光灼灼,像是穿透了所有人的質(zhì)疑,“但比起虛偽的身份枷鎖,我們更愿意忠于自己的內(nèi)心?!?/p>
股東們議論紛紛,嗡嗡的聲音交織成一片。林父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扶手,發(fā)出“噠噠”的節(jié)奏,凌亂而急促。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被人推開,發(fā)出“吱呀”一聲。繼母帶著一隊律師走了進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清脆又篤定。她把一份文件重重甩到林正雄面前,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林正雄,你買通狗仔、散播謠言的證據(jù),全在這兒了?!?/p>
窗外轟然炸響一道雷聲,驚得所有人一震。林硯昭看著繼母挺直的背影,腦海中浮現(xiàn)出昨夜她偷偷塞給自己的U盤——里面是二叔挪用公款的財務記錄,一行行數(shù)字觸目驚心。原來,在這場家族斗爭中,有人早已不動聲色地站在了他們的身后。
當林硯笙牽著林硯昭的手走向新聞發(fā)布會現(xiàn)場時,鎂光燈閃爍得幾乎要吞噬掉一切。林硯昭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咚咚作響,像是鼓槌狠狠敲擊鼓面。然而,就在他觸及對方掌心的那一刻,一種奇異的平靜涌上心頭。大屏幕上,他們十指相扣的照片與十七年前火災現(xiàn)場的畫面重疊在一起,仿佛跨越了時間的阻隔,編織出一道無法切割的紐帶。
“我們選擇公開這段感情,”林硯笙的話語透過話筒傳遍全場,低沉而有力,“不是為了博取任何人的同情,而是想告訴這個世界——愛,不應該被身份、血緣或世俗的偏見定義?!彼f完舉起戴著戒指的左手,金屬在燈光下折射出璀璨奪目的光芒,“如果這是錯,那我們愿意一起錯到底?!?/p>
臺下掌聲雷動,夾雜著幾聲稀疏的噓聲,像是浪濤間的一點漣漪。林硯昭偏頭看向林硯笙,在對方的眼底捕捉到了從未有過的釋然。原來,打破規(guī)矩的勇氣,并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zhàn)的結果,而是兩個靈魂在黑暗中彼此依靠,最終共同邁向光明的堅定決心。
散場時,林硯昭在大廈轉(zhuǎn)角處攔住了繼母。她正低頭擦拭眼角,見他走近,別過頭哼了一聲,“看什么看?我只是眼睛進沙子了!”林硯昭沒說話,只是徑直走上前抱住了她。她的身體先是僵硬了幾秒,隨后逐漸放松下來,最終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夜幕降臨,兩人并肩走在老宅的花園里。月光灑在噴泉上,水珠濺起細碎的光芒,拖長了兩人的身影。林硯昭靠在林硯笙肩頭,輕聲說道,“你知道嗎?今天最讓我感動的,不是我們站出來對抗世界,而是發(fā)現(xiàn),原來我們從來都不是一個人?!?/p>
林硯笙低頭吻了吻他的發(fā)頂,戒指相碰發(fā)出清脆的“叮”聲,短促卻悅耳,“以后也不會是?!边h處,城市的霓虹點亮了整片夜空,像無數(shù)希望的星火,在他們腳下鋪展成一條通往未來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