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下半場非常熱鬧,新郎章理和新娘劉曉涵站在舞臺上,任誰都能看出來,很是幸福。
司儀也是個風(fēng)趣的人,他拿著麥克風(fēng),輕松地調(diào)侃道:“各位,看看,這對新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好得不得了。
隨后接著講到,“他們說,小時候,章理就喜歡給曉涵送糖吃,這不,現(xiàn)在把人給哄到了。”
臺下傳來一陣笑聲,劉曉涵害羞地低下了頭。
章理則笑著回應(yīng):“那是當然,誰讓我這么有誠意呢?!贝蠹矣质且魂嚭逍?,氣氛輕松而愉快。
林曉坐在椅子上有些神游,她昨晚照顧失戀的朋友于洋子,凌晨四點才回家,今天上午參見完婚禮,下午還要去給學(xué)生上課。
實在是有些累,司儀說的話也沒太聽清。
見火候差不多了,司儀清了清嗓子說:“好啦,玩笑開完了,咱們來點好玩的。新人決定邀請幾位賓客上臺,玩?zhèn)€小游戲,增加點樂趣。怎么玩呢?很簡單,我們提前把一些新郎新娘戀愛時小物件藏在了外部的會場里,要求你們按照順序擺到我面前的臺子上,哪組找到的最多,可是有大獎哦?!?/p>
章理和劉曉涵相視一笑,章理環(huán)顧四周,目光落在了林曉和鐘思逸身上:“思逸,林曉,你們倆也上臺玩玩啊?”鐘思逸微微一笑,但還是不掃興的點了點頭。
林曉則微微皺了皺眉,笑著擺了擺手,但耐不住好多人都往這邊看,她但還是站起身來。心里直嘆氣。
章理的大學(xué)室友劉筱洋,李秋賀,劉曉涵的大學(xué)室友蘇嘉茉,葉梔也被點名。
葉梔看起來貼別乖,穿著粉色的短紗裙,帶著繡著櫻花的發(fā)帶,蘇嘉茉就屬于純欲風(fēng)的那一掛了,穿著紫色旗袍一雙桃花眼,特別有氣質(zhì)。對比二人林曉特別像誤入迪士尼公主里的維修工……
尷尬,太尷尬了……
六個人幾乎一起走上臺來。蘇嘉茉還是很活潑的,看到鐘思逸,主動伸手,笑著對身后的劉曉涵說:“曉涵,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有這么好看的高中同學(xué),還瞞著我啊?”
劉曉涵笑了笑,沒說話,只是悄悄的瞄了瞄林曉。后者好像還在神游呢,也不知在看臺下的哪套桌子腿……
司儀把藏寶地圖交到了幾個人手上,笑著說:“開始吧,你們自己商量啊,看哪組找到的多?!?/p>
林曉沒拿到地圖,等著哪位好心人來跟自己組隊,那個叫李秋賀的男生似乎很好相處,他站在林曉旁邊,低頭詢問了一聲,“我們一組吧?ok嗎?”
林曉溫柔的沖他笑了笑,點點了頭,隨后低下。
一旁的鐘思逸似乎也是就近原則,和站在他旁邊的蘇嘉茉組成了一對,他們在和新娘新郎笑著說些什么,看起來很是登對。
開始后林曉和李秋賀沿著地圖上的指示,開始在會場外部里尋找。
李秋賀將襯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運動手表的反光。他晃了晃地圖,“咱倆走去最左邊找?近?!?/p>
“好?!绷謺园训貓D接過來,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隨后抽走。
另一側(cè),蘇嘉茉的高跟鞋在草地上戳出一個個小坑。她歪頭沖鐘思逸笑,聲音甜得幾乎滴蜜:“鐘學(xué)長,待會兒找到大獎,分你一半?!?/p>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樣子看起來很可愛。
鐘思逸笑了笑,沒接話,只抬手替她撥開頭頂?shù)痛沟睦ā?/p>
林曉和李秋賀沿著石子路往外走,熱浪從地面翻上來,蒸得人眼皮發(fā)沉。
地圖上的標記點畫著香樟,樹干上貼著一張舊車票——章理第一次約劉曉涵看電影的憑證。
李秋賀蹲下去撕票根,指尖沾了樹膠,皺眉“嘖”了一聲。
林曉站在兩步外,目光卻穿過樹影,落在噴泉另一側(cè):鐘思逸正低頭翻一只灰色行李袋,拉鏈聲短促。蘇嘉茉蹲在他旁邊,裙擺鋪成一朵紫花。
“找到了!”李秋賀的聲音猛地拉回她。
林曉低頭,看見那張泛黃票根被塞進透明塑封袋,像一塊被展覽的舊傷疤。
林曉的太陽穴開始突突跳,凌晨四點的困意和空腹的咖啡一起往上涌。她伸手扶樹干,指甲無意識地刮掉一塊干皮。
李秋賀正用手機給票根拍照,鏡頭對準她:“來,笑一個——”
林曉把臉別開,聲音輕得像風(fēng):“別拍了,謝謝?!?/p>
李秋賀聳聳肩,繼續(xù)回消息。他的紳士風(fēng)度到此為止。
游戲進入最后五分鐘,司儀在遠處喊:“還差戒指盒——找到直接頒獎!”
林曉深吸一口氣,把眩暈壓下去,轉(zhuǎn)身往寄存區(qū)走。
白色折疊桌下堆滿外套和禮品袋,她彎腰,指尖撥開一只皺巴巴的紙袋——木紋戒指盒躺在最底層,棱角磨圓,像被人遺忘很久。
她剛碰到盒面,另一只手也伸進來。
鐘思逸的食指先她一步壓住盒蓋,兩人的指尖在陰影里短暫相觸,又同時收回。
“一起?”他問,聲音不高,像只是陳述天氣。
林曉點頭,嗓子干得發(fā)不出第二個音節(jié)。
她把盒子拿出來,起身時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
鐘思逸的手這次落在她前臂,掌心溫度透過薄薄襯衫傳來,穩(wěn)定而短暫。
“現(xiàn)在還低血糖?”
“可能。”
“能走嗎?”
“可以?!?/p>
她抽回手,把戒指盒遞給他,“你拿過去吧,我去洗臉。”
轉(zhuǎn)身時,她知道自己還是不舒服,不一定都是身體。
洗手間隔音極差,外頭的歡呼聲像隔著一層水。
林曉把冷水拍在臉上,抬頭——鏡子里的人臉色蒼白,眼角被陽光曬得發(fā)紅。
她慢慢呼氣,像把什么壓回胸腔。
門外,司儀宣布冠軍,蘇嘉茉的笑聲穿透門板。
林曉從口袋里摸出兩顆薄荷糖,糖紙沙沙響。
之后劉曉涵被簇擁著丟捧花,人群像潮水一樣起伏。
林曉站在最后一排,手機震動——教師群:林娜雨:【下午三點半的試聽課,家長提前到了,林曉麻煩你和我換課了,你幾點能趕回來?】
她回復(fù):【盡量四點前。】
再抬頭,捧花已落進蘇嘉茉懷里,尖叫聲此起彼伏。捧花在空中劃出拋物線,把人群的目光都吸過去。
蘇嘉茉抬手,指尖剛好扣住花束的緞帶,粉色玫瑰的軟刺扎進掌心,她“呀”地輕笑一聲,隨即抬眼,目光穿過嘈雜,落在鐘思逸身上。
——羞澀卻直白、帶著一點“你接嗎?”的小傲嬌。周圍立刻炸開起哄的聲浪。
“哎喲,下一個就是咱們蘇大美女啦!”
“思逸,你年紀也不小了,還不趕緊表示表示?”
劉筱洋吹了個口哨,章理跟著笑,聲音像石子砸進水面,一圈圈蕩開。
劉曉涵站在臺中央,婚紗的裙擺堆成一小片云。她只是極快地側(cè)了一下頭,目光掠過人群,像不經(jīng)意,又像刻意——去找林曉。
林曉站在最末一排,背脊抵著一株修剪成球形的黃楊。
陽光斜切過來,把她和喧鬧劈成兩半。她雙手插在帆布包帶里,肩膀放松,嘴角甚至帶著一點禮貌的弧度,很是得體。
捧花在蘇嘉茉手里轉(zhuǎn)了個方向,緞帶纏上她涂了奶茶色指甲油的手指。她歪頭,把花束遞到鐘思逸面前,聲音不高,又溫柔柔柔,卻足夠讓附近的人聽見:“借運嗎?”
鐘思逸低頭看花,沒接。
“謝謝,運氣都給你吧。”他說,語氣看起來很輕松,隨后笑了笑。
蘇嘉茉聳了聳肩,轉(zhuǎn)身把花舉高,配合眾人拍照,鏡頭里她笑得很美。
劉曉涵本想叫林曉也來拍個照,奈何她個子太矮,找她實在太不方便,最后才發(fā)現(xiàn)她仍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她們臺上的一群人,她察覺到劉曉涵的視線,抬眼,兩人短暫對視。
林曉沖她極輕地點了一下頭,隨后笑的很溫柔。然后她低頭,從包里摸出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又按滅。
快要三點半婚禮才結(jié)束,林曉去了停車場出口,她拉開車門,手機又震動。
【劉曉涵:寶貝,今天太忙,沒顧上你。下次單獨請你吃飯?!?/p>
她回:【好,祝你新婚快樂。】
發(fā)動車子,空調(diào)口吹出帶著灰塵的熱風(fēng)。
她伸手調(diào)大擋位,指尖碰到副駕駛座位上的那瓶礦泉水——
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放進來的,瓶身沒有水珠,標簽平整。
林曉盯著看了三秒,隨后開車走出了停車場。
后視鏡里路過的草坪、拱門、白紗一點點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