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的國際到達廳像一座琉璃囚籠。
嚴浩翔的黑色馬丁靴碾過滿地碎光,玫瑰金助聽器在耳骨上泛著冷調(diào)金屬光澤。二十米外此起彼伏的快門聲化作尖銳蜂鳴,他不動聲色將左耳轉(zhuǎn)向墻壁,讓殘缺的聽覺沉入混凝土的靜默。
"嚴老師看這邊!"
"網(wǎng)傳您要擔任《聲刻》導師是否屬實?"
"對賀峻霖學歷造假事件您作何評價——"
最后那個名字刺破防噪耳塞的剎那,嚴浩翔的指節(jié)在Gucci旅行箱拉桿上繃出青白。旋轉(zhuǎn)門倒影里,他看見自己左腕的玫瑰紋身正在抽搐——那是三年前拆團夜用碎酒瓶劃的,每一道花瓣都滲著結(jié)痂的疤。
"讓讓!"經(jīng)紀人林曼的鱷魚皮包劈開人墻,尾調(diào)裹著祖馬龍烏木香,"浩翔剛結(jié)束十二場巡演,現(xiàn)在需要休息。"她說話時總愛用美甲敲擊手機屏,此刻屏幕上跳動的賀峻霖滾出娛樂圈#詞條正滲出幽藍毒液。
接機車碾過跨海大橋時,暴雨突然傾盆而下。嚴浩翔盯著車窗上蜿蜒的水痕,嚴浩翔想起了七年前那個同樣潮濕的夜晚。
十八歲的賀峻霖蜷在練習室角落,濕透的白T恤透出嶙峋脊骨,指尖還粘著便利店關東煮的廉價醬汁:"嚴浩翔,你說等我們站上梅賽德斯舞臺那天,還會記得地下通道的回聲嗎?"
手機在此時震動。將嚴浩翔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陌生號碼,六個字:【密碼是你生日】。
后視鏡里林曼正在補妝,YSL小金條在唇峰拖出鋒利血線。嚴浩翔解鎖云端私密相冊,最新上傳的診療記錄刺痛瞳孔——賀峻霖母親躺在透析機旁的側(cè)影,診療日期赫然是三年前他們決裂的那天凌晨。
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慘白弧光。當保姆車駛?cè)虢肮⒌貛鞎r,嚴浩翔突然扯斷衛(wèi)衣抽繩。褪色的藍繩結(jié)在空中劃過拋物線,精準墜入垃圾桶——那是出道夜賀峻霖系在他手腕上的應援物,此刻正壓著幾份今晨剛出的《娛樂周刊》,頭條照片里賀峻霖被潑奶茶的背影模糊如褪色鬼影。
電梯升至28層的過程需要47秒。嚴浩翔數(shù)著樓層鍵的熒光,舌尖抵住后槽牙的玫瑰味戒煙糖。密碼鎖開啟的瞬間,玄關感應燈尚未亮起,黑暗中先傳來衣料摩擦大理石的窸窣。
"別開燈。"
沙啞的聲線像生銹琴弦,卻精準撥動嚴浩翔右耳的神經(jīng)。他反手甩上門,憑記憶從酒柜摸出打火機。幽藍火苗騰起的剎那,映出蜷在波斯地毯上的清瘦身影——賀峻霖的駝色大衣沾著泥漬,左手攥著半瓶阿普唑侖,腕間紅痕新鮮如初綻薔薇。
"熱搜第七位是你家地庫監(jiān)控截圖。"此時賀峻霖一動不動看著嚴浩翔:“三小時前我黑進物業(yè)系統(tǒng)刪了原檔,但泊聿手里還有母帶。"
火苗倏地熄滅。嚴浩翔的掌心貼上冰鎮(zhèn)香檳,金屬罐身的水珠順著腕骨流進袖口。他想起昨夜吉隆坡安可場,自己把返場曲《荊棘鳥》最后的高音撕裂在雨幕里,而此刻賀峻霖睫毛投下的陰影,比任何一場暴風雨都令他窒息。
"為什么找我?"
玻璃茶幾上的手機突然亮起,特別關注推送刺破黑暗:爆賀峻霖高中畢業(yè)證系偽造#。嚴浩翔的質(zhì)問卡在喉間,他看見賀峻霖用帶傷的指尖在霧面屏上劃動,調(diào)出的電子檔案顯示兩人曾是同屆校友——那個熱搜不可能,他分明記得練習生時期賀峻霖總在啃《C++編程從入門到精通》。
"2018年6月5號。"賀峻霖突然笑出聲,淚痣在屏幕冷光中搖晃,"你在首爾拍MV那天,我替你出席了畢業(yè)典禮。"他扯開襯衫第三顆紐扣,鎖骨下方赫然是嚴浩翔的學籍編號紋身,"現(xiàn)在信了?嚴、同、學。"
窗外炸響驚雷,整座城市在閃電中化作巨型曝光箱。嚴浩翔捏碎茶幾上的厄瓜多爾玫瑰,尖刺扎進掌心的痛感比林曼的警告更真實。當血腥氣漫過鼻腔時,他聽見賀峻霖輕如嘆息的低語:"當年你說要帶我逃出循環(huán),現(xiàn)在輪到我送你個無限月讀了。"
暗處傳來機械運轉(zhuǎn)的微響。嚴浩翔猛地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智能貓眼指示燈不知何時變成詭譎的猩紅——那是被遠程激活的監(jiān)控狀態(tài)。而三十公里外的云頂別墅,泊聿正搖晃紅酒杯凝視監(jiān)控畫面,他腕間的祖母綠佛珠倒映著滿墻照片,其中一張是嚴浩翔與賀峻霖在出道夜共享的草莓味氧氣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