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生,您一定要救救鐵柱!"程序員王建國頂著一頭稀疏的劉海,神色焦急,雙手小心翼翼卻又帶著幾分慌亂地把懷里蔫頭巴腦的哈士奇往診療臺上放 ,那模樣仿佛懷里抱著的是世間最珍貴又最易碎的寶貝。"它已經(jīng)三天沒拆家了!"他的聲音不自覺拔高,滿是擔憂與無措。
我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動作沉穩(wěn),拿起筆在病歷本上工整寫下:患者姓名鐵柱,性別公,品種哈士奇,癥狀疑似抑郁癥。作為全市唯一持證的寵物心理咨詢師,這些年我見識過太多奇奇怪怪的寵物心理問題。見過對著貓薄荷傻笑,笑得滿地打滾、四仰八叉的布偶;也治過趁主人不注意,偷偷叼出黑絲,穿在自己身上扭來扭去的泰迪??上襁@么安分的二哈,還真是從業(yè)以來頭一遭碰上。
"來,看著這個毛線球。"我從抽屜里掏出專業(yè)道具,那是一個色彩鮮艷、手工編織的毛線球,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輕柔舒緩,帶著幾分引導的意味,"如果感到快樂你就搖尾巴。"
鐵柱只是掀了掀眼皮,動作慵懶又倦怠,喉嚨里發(fā)出拖拉機啟動般沉悶又沙啞的嗚咽。就在我準備進一步引導時,突然,它前爪"啪"地重重拍在問診臺上,力量之大,震得我養(yǎng)了五年的多肉在窗臺劇烈晃動,像是跳起了急促的踢踏舞。
"鏟屎的,我要芝華士頭等艙沙發(fā)。"
剎那間,整個診療室陷入死寂,空氣仿佛都凝固了。王建國手里的牽引繩"吧嗒"一聲掉在地上,他瞪大了雙眼,眼神里滿是震驚與不可置信。我則眼睜睜看著鋼筆在病歷本上劃出一道弧線,洇出一團難看的墨跡。鐵柱咧開三瓣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模樣竟有幾分兇狠:"看什么看?老子早受夠那個狗窩了!"
接下來的半小時,我感覺自己像踏入了一個荒誕離奇的異世界,經(jīng)歷了職業(yè)生涯最魔幻的對話。鐵柱仰著腦袋,語氣中滿是不容置疑的傲慢,要求每周二四六吃神戶牛排,那牛排得是五分熟,鮮嫩多汁;周三五日要啃內蒙古羊蝎子,還得是秘制醬料腌制過的。它嫌棄家里75寸電視太小,非得讓王建國把投影儀裝在狗窩頂上,說要享受影院級別的觀影體驗;最離譜的是它要看《甄嬛傳》第76集,理由是"上次看到甄嬛給皇上戴綠帽,卡在關鍵處這貨居然去改bug了",那語調像極了被打斷追劇的暴躁觀眾。
"可、可是..."王建國哆嗦著摸出手機,手指都在微微顫抖,聲音帶著一絲可憐的哀求,"我上個月剛給你換了自動喂食器..."
"就那個破鐵盒子?"鐵柱翻了個驚天動地的白眼,臉上的嫌棄都快溢出來了,"投喂口卡我三次狗糧!還有那個智能項圈,每次走到小區(qū)噴泉就自動播放《愛情買賣》,老子不要面子的???"
我默默把診斷結果從"抑郁癥"改成"躁狂癥",筆尖剛落下,突然被毛茸茸的爪子按住。鐵柱湊近我,冰藍色瞳孔里閃著詭異的光,那光芒仿佛能看穿人心:"聽說你會狗語?那幫我翻譯翻譯——"它伸出舌頭舔了舔鼻頭,動作竟有幾分俏皮可愛,"我要見迪麗冷巴。"
診金到賬的提示音響起時,王建國已經(jīng)抱著鐵柱沖向家具城。我望著窗外被夕陽染成橙紅色的火燒云,思緒還沉浸在剛剛那荒誕的一幕中。突然,聽見儲物柜傳來響動。養(yǎng)在診所的橘貓大福正用爪子扒拉我的錢包,見我轉頭,它不但沒有絲毫收斂,還理直氣壯地"喵"了一聲。
"三文魚罐頭,現(xiàn)在就要。"那聲音軟糯卻又透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勁兒 ,仿佛在提醒我,它的需求才是此刻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