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聽著百曉堂的傳說長大，據(jù)說他們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據(jù)說他們有一座總堂，匯聚了全天下的消息，沒有秘密能逃過他們的耳目，沒有人物能躲過他們的追尋，更沒有人能找到那總堂究竟藏在何處?！崩谉o桀站在天啟城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廟前，語氣中透著難以掩飾的震驚，“可你卻告訴我，百曉堂的總堂就在這天子腳下，還偏偏是這么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廟？”

“小廟也能裝大佛，外表看似平凡，內(nèi)里卻可能別有洞天。”蕭瑟懶散地靠在一旁，語調漫不經(jīng)心。

雷無桀試探著邁步邁進廟門。廟內(nèi)供奉著一尊笑顏常開的彌勒佛，雖算不上破舊，但與尋常鄉(xiāng)間的小廟并無兩樣。他環(huán)顧四周，疑惑地皺起眉：“我進來了，也沒覺得有什么特別啊？哪來的另一片天地？”

蕭瑟沒有多言，只是慢悠悠地走進廟內(nèi)，伸手將隨身攜帶的無極棍舉起，先是輕輕在彌勒佛的腦袋上敲了三下，又猛然用力敲了三下，隨后退后幾步。這一連串動作干凈利落，卻又帶著幾分戲謔之意。

雷無桀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脫口而出：“你這舉動，我要是無心看到了，怕是少不得要罵你幾句！”

蕭瑟置若罔聞，仿佛對他的質疑充耳不聞。而就在下一刻，那尊彌勒佛竟緩緩轉身，背對著他們，露出底部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雷無桀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只是指著佛像大聲喊道：“你看你看，佛祖生氣了！這是顯靈了吧！完了完了，我們是不是要遭報應了！”

還沒等他繼續(xù)咋呼，蕭瑟已經(jīng)毫不客氣地抬起腳，將他一腳踹進了黑洞中。下墜的過程短暫而驚險。

待雷無桀站穩(wěn)腳跟，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然置身于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其規(guī)模之龐大，幾乎堪比整個千金臺！四周排列著無數(shù)高大的鐵架，每層架子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格子。那些精致的銀鎖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墻壁被一層又一層的木質隔板覆蓋，顯得復雜而神秘。

“百曉堂竟然把天啟城挖得這么空曠……”雷無桀望著眼前的一切，不由得感慨萬分，“你這個皇子就任由他們這樣胡來？”

然而，偌大的空間靜謐無聲，除了偶爾從格子里傳出的一陣輕微響動，竟看不到一個人影。蕭瑟并未回應他的問題，只是領著他繼續(xù)向前走去，直到一道厚重的鐵門擋住了去路。

“這層層關卡，我們現(xiàn)在是不是該敲門了？”雷無桀打趣道。

“用不著。”蕭瑟從袖中取出無極棍，將其插入門邊的一個小孔中，輕輕旋轉了一下。

隨著一陣低沉的機械聲響起，鐵門緩緩開啟，露出了里面的另一片天地。

六個身影靜靜坐在那里，各自忙碌著。他們身旁的格子不斷打開又迅速關閉，有時掉出一封書信，有時則是一件奇怪的物品——一片衣角、一面鏡子，甚至一根羽毛。六人神情專注，手中的動作飛快。有的東西被隨意扔回格子，有的則被他們拿起筆，在上面寫下些什么，偶爾也會陷入沉思，將某些物品放入身后的黑色格子中。

雷無桀和蕭瑟的到來并未打擾到他們的節(jié)奏，這些人依舊埋頭于自己的事務。蕭瑟也沒有催促，只是默然佇立，耐心等待。

約莫小半個時辰后，六人才終于停下手上的動作，抬起頭，目光冰冷地望向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戴著一副鐵面，遮掩住所有情緒。

蕭瑟微微低頭：“六位鐵面官，好久不見?！?/p>

站在最右側的鐵面官搖了搖頭，聲音平靜：“這里只有四個是你見過的。你也知道，我們每天處理的事情繁雜至極，能活過十年的人寥寥無幾。”

蕭瑟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鐵面官果然還是喜歡自嘲。”

“不懂我們的辛苦，才會把這當作自嘲。”另一名鐵面官語氣略顯無奈，“比起你的師父，你可真是更讓人頭疼?！?/p>

雷無桀聽得一愣，轉頭問蕭瑟：“昨天你什么時候通知他們的？”

蕭瑟聳聳肩，態(tài)度輕松：“昨天睡覺前，我在院子里喊了一聲，說要去百曉堂。”

“……這也行？”雷無桀瞪大了眼睛。

蕭瑟一臉理直氣壯：“有什么不行？”

鐵面官輕咳一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不過，你當時并沒有說明此行的目的吧？”

蕭瑟環(huán)視了一圈，挑眉反問：“來百曉堂，難道還能有什么別的目的？”

幾名鐵面官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一人開口確認：“你是來要情報的？”

“沒錯?！笔捝苯亓水?shù)鼗卮?，“我要瑯琊王謀逆案的所有情報?！?/p>

鐵面官沉默片刻，最終搖了搖頭：“可惜，這個情報，我們也不知道?！?/p>

“不知道？”蕭瑟眉梢輕挑，語氣中透著一絲疑慮。

“百曉堂的每個弟子都有一條屬于自己的情報鏈。所有搜集到的情報最終都會匯總至總堂，由我們六位鐵面官親自整理。然而，負責瑯琊王謀逆案的弟子卻從未復命，所以我們這邊并未收到任何相關情報?！辫F面官稍作停頓，聲音低沉地補充道，“一個字都沒有?！?/p>

蕭瑟眉頭微蹙，目光銳利如刀：“哪個弟子？他是否已經(jīng)遇害了？按照規(guī)矩，百曉堂弟子若一個月未復命，則視同身死，需立刻派遣新人接管其情報鏈。為何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

“因為這個弟子的身份極為特殊?！辫F面官話音緩慢，似有隱情。

“究竟如何特殊？”蕭瑟追問，語氣愈發(fā)逼人。

鐵面官長嘆一聲，神情復雜：“因為負責瑯琊王謀逆案的人，是堂主。而堂主這數(shù)年來音訊全無，下落成謎。盡管百曉堂整體依然維持正常運作，但有一件事始終令我們六位鐵面官束手無策——那便是宣布堂主的死亡。”

“絕無可能！”蕭瑟斬釘截鐵地吐出一句，每一個字都如重錘般擲地有聲，“我見過師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