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驟然收緊，指腹在真皮表面壓出淺淺的痕跡。他側(cè)過臉，目光落在琬乘風帶著薄荷氣息的嘴角，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你在此等我，有什么事？”

車廂里的清涼氣味似乎凝滯了一瞬。琬乘風把嘴里的口香糖嚼得更響，那雙總是帶著戲謔的眼睛難得正經(jīng)起來，他身體前傾，手肘搭在中控臺上：“五年一度陽華市的四大家族聚會，下月初就到了。”

凌越的眉峰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是這事。

“任家的少爺任長虹，昨天特意發(fā)了邀請函過來。”琬乘風從西裝內(nèi)袋里摸出一張燙金卡片，隨手丟在副駕座位上，卡片邊角在晨光里閃著細碎的光，“今年咱們還不去嗎？”

他靠回椅背，指尖在膝蓋上輕輕點著，語氣里帶著幾分現(xiàn)實的考量：“之前不去也就罷了，畢竟那時各家產(chǎn)業(yè)涇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但今年不一樣——咱們和任家的新能源項目剛簽下意向書，下周就要啟動前期調(diào)研。這種關鍵時候晾著人家，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傳出去難免顯得咱們不懂分寸?！?/p>

凌越的視線漫不經(jīng)心地掠過那張邀請函，指尖在方向盤上輕輕叩擊著，規(guī)律的輕響與窗外隱約的風聲交織，在車廂里織成一張沉默的網(wǎng)。他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眼眸像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看不出半分情緒。

車廂里的薄荷味還未散盡，清冽的氣息縈繞在鼻尖。琬乘風又往嘴里丟了塊口香糖，身體再次往駕駛座這邊傾了傾，語氣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認真：“四大家族之一的任家親自遞來邀請函，你知道這在陽華市的商圈里，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待遇嗎？多少企業(yè)擠破頭想沾點關系，連人家的門都摸不到。”

凌越握著方向盤的手始終沒動，視線落在前方公司大樓的玻璃幕墻上，晨光在光潔的玻璃上跳躍，映得他眼底一片淡漠，只淡淡“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上次任家第一次遞橄欖枝，咱們二話不說就給拒了，現(xiàn)在想起來都覺得可惜?！辩孙L嘖了兩聲，語氣里帶著明顯的惋惜，手指在膝蓋上敲得更急了些，“這次不一樣，人家把姿態(tài)放得更低，誠意擺得更足，我覺得不能再硬氣地拒絕了?！?/p>

他側(cè)過臉緊緊盯著凌越，眼神里帶著幾分懇切：“咱們在陽華市摸爬滾打這么多年，好不容易從底層站穩(wěn)腳跟，可真要往上走，徹底在這城市扎根，四大家族是繞不開的坎。他們在這兒盤踞了幾十年，人脈、資源、渠道都攥得牢牢的，把關系搞好了，以后多少事能順順當當?shù)模偙葐未颡毝窂?。?/p>

凌越指尖在方向盤邊緣輕輕摩挲，半晌才開口，聲音里聽不出情緒：“任家這次應該不只是單純想請我們?nèi)ゾ蹠！?/p>

“管他單純不單純，至少是個機會。”琬乘風攤攤手，“就算是鴻門宴，該赴也得赴?？偛荒芤恢倍阒?，讓人家覺得咱們不識抬舉，也讓圈子里的人看笑話，說咱們連四大家族的邀約都不敢接吧？”

晨光透過車窗斜斜照進來，落在中控臺上那盒薄荷口香糖的包裝上，泛著細碎的光澤。車廂里一時沒了聲音，只有琬乘風偶爾嚼口香糖的輕響，和凌越指尖無意識劃過方向盤的細微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