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緊青銅羅盤的手掌被裂縫邊緣割出血痕,石云的聲音還在合金墻壁里回蕩。
維克多突然將整管能量藥劑扎進我的頸動脈,冰涼的液體沖散了視網(wǎng)膜上閃爍的倒計時。
"三十秒后外層防護失效。"機械管家用殘破的聲帶發(fā)出警報,爆裂的鏡片后露出半截猩紅的電子眼,"建議您立刻前往靈界避難所。"
我咬碎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靈界鏈接器在掌心發(fā)出灼燒的刺痛。
當那些管線構成的嘴唇開始啃噬空氣時,青銅羅盤突然迸發(fā)出刺目青光。
熟悉的失重感裹挾全身,我在跌入漩渦前瞥見醫(yī)療艙監(jiān)控屏幕——本該是真空的太空里,漂浮著無數(shù)半透明的嬰兒手掌。
靈界潮濕的腐臭味沖進鼻腔的瞬間,后背撞上某種膠質狀的地面。
這里的地貌比上次更扭曲了,赭紅色菌絲在天幕織成血管網(wǎng)絡,腐爛的巨型花苞吞吐著熒光孢子。
我抹了把臉發(fā)現(xiàn)左手依舊呈現(xiàn)半透明狀態(tài),醫(yī)療艙的修復程序被強行中斷了。
"三小時。"我對著腕表投射的全息地圖喘息,靈界與現(xiàn)實的時間流速差能讓我爭取到加固基地的時間。
青銅羅盤懸浮在胸前,新增的裂縫里滲出暗金色液體,滴落在地面立即腐蝕出冒著黑煙的坑洞。
菌絲叢中突然傳來嬰兒啼哭。
我條件反射地甩出能量鞭,抽碎的卻是團裹著人皮的孢子囊。
淡紫色煙霧騰起的剎那,后頸傳來針扎般的刺痛——三只指甲蓋大小的機械蜘蛛正用口器刺破皮膚,它們復眼閃爍的頻段與星穹矩陣的防御代碼完全一致。
冷汗浸透作戰(zhàn)服的瞬間,我意識到這些根本不是靈界生物。
當機械蜘蛛的螯肢開始注入麻痹神經(jīng)的液體時,手腕內側的鏈接器紋路突然發(fā)燙,青銅羅盤發(fā)出類似鐘磬的轟鳴。
那些蜘蛛突然調轉方向,瘋狂啃噬起彼此的身體。
"石云......"我碾碎還在抽搐的機械殘骸,粘稠的冷卻液沾滿指縫。
這些分明是當年我們共同設計的偵查型號,但本應封存在星艦數(shù)據(jù)庫的圖紙,此刻卻在靈界具象化成殺人兵器。
穿過白骨堆砌的峽谷時,我收集到七顆能強化防護罩的幽靈結晶。
但每當使用羅盤吸收能量,那道裂縫就會滲出更多暗金液體。
第三次補充精神力時,液體已經(jīng)在地面匯聚成詭異的符號——正是醫(yī)療艙里見過的詛咒圖騰。
"警告,認知污染指數(shù)47%。"腕表的警報燈變成危險的血色。
我靠著一株會分泌鎮(zhèn)痛粘液的肉瘤樹休息,突然發(fā)現(xiàn)樹皮下嵌著半張熟悉的臉。
那是三個月前在太空港失蹤的機械師,此刻他鑲嵌在樹干里的眼球還在轉動,金屬義肢已經(jīng)和菌絲融合成某種共生體。
正當我要切開樹干探查時,腳下傳來齒輪轉動的脆響。
方圓十米的地面驟然塌陷,露出內部精密的鐘表結構。
生銹的齒輪咬住我的小腿,表盤上逆時針旋轉的指針突然全部崩斷——這是最陰毒的時間回廊陷阱。
第一個循環(huán)從齒輪刺穿膝蓋開始。
我忍著劇痛用能量刃切斷被咬住的左腿,卻在爬出陷阱的瞬間被飛旋的時針削去頭顱。
視網(wǎng)膜最后的畫面是青銅羅盤被齒輪卡住,裂縫擴大到貫穿整個盤面。
第二次重生在肉瘤樹前。
這次我提前引爆了幽靈結晶,沖擊波卻讓整片白骨峽谷塌陷。
墜落的瞬間看到地底布滿閃著藍光的量子鎖鏈,每根鎖鏈都束縛著一具我的尸體。
第五次循環(huán)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能記住前幾次的死亡順序。
當表盤指針再次崩斷時,我故意讓齒輪咬住右手,趁機將蓄滿能量的羅盤按進核心齒輪組。
暗金液體腐蝕金屬的嘶響中,終于看清陷阱底部閃爍著石云的個人終端識別碼。
"你總是學不會看禮物包裝的提示。"
再次重生時,石云的聲音突然混在齒輪聲里響起。
我發(fā)狠咬破嘴唇,借著血腥味帶來的清醒,終于注意到每次循環(huán)開始時,青銅羅盤裂縫滲出的液體都會在地面形成不同角度的陰影線。
第十三次死亡前,我任由齒輪絞碎胸腔,在瀕死瞬間看到所有陰影線在虛空交匯成星圖。
當循環(huán)再次重啟,我用能量刃在地面刻下交錯的刻痕,在齒輪啟動的瞬間將羅盤砸向光斑交匯處。
這次沒有疼痛。
齒輪組在碰到羅盤的瞬間全部停轉,裂縫中噴涌的暗金液體將整個陷阱染成琥珀色。
我跪在逐漸結晶化的地面上劇烈干嘔,突然發(fā)現(xiàn)那些液體凝固成的紋路,正是三年前石云在我機甲上畫的生日涂鴉。
腕表顯示現(xiàn)實世界才過去四分鐘,但我的精神力已臨近崩潰邊緣。
當勉強收集齊最后一塊強化晶體時,青銅羅盤突然自動翻轉,裂縫中睜開一只布滿血絲的人類眼睛。
我盯著琥珀色結晶里熟悉的涂鴉紋路,舌尖的血腥味混著喉間的鐵銹氣不斷翻涌。
那些歪歪扭扭的機甲簡筆畫在暗金液體中浮沉,三年前石云用維修筆在我機甲外殼畫下這些圖案時,防護面罩后那雙彎月似的眼睛還盛著真實的溫度。
齒輪殘骸突然發(fā)出尖銳蜂鳴,打斷我即將潰散的神智。
菌絲天幕垂下的熒光孢子落在結晶表面,竟映照出類似星艦操作臺的投影界面。
這讓我想起在星際荒野被沙暴困住的那次,石云也是這樣將定位代碼藏在補給箱的銹斑里。
“咔嚓——”
結晶層裂開的脆響驚得我后撤半步,腕表的精神污染指數(shù)飆升到53%。
那些琥珀色碎片在空中重組,竟構建出縮小版的太空港立體投影。
當我看到投影中閃爍的紅色坐標點,左手條件反射地摸向腰間——這是我們在機甲部隊時的戰(zhàn)術習慣,石云總說我這動作像是要拔槍射碎星辰。
“禮物包裝……”我擦掉糊住睫毛的冷汗,突然意識到陷阱底部的終端識別碼排列方式,與當年石云送我的生日蛋糕盒上的絲帶系法完全一致。
記憶如電流竄過后頸,我抓起羅盤沖向正在坍塌的投影模型,將裂縫中滲出的液體甩向坐標點重疊處。
空間撕裂的嗡鳴震得耳膜滲血,菌絲天幕破開的窟窿外竟露出基地醫(yī)療艙的監(jiān)控畫面。
那些漂浮的嬰兒手掌正用指尖叩擊防護罩,被啃噬的合金墻壁滲出墨綠色膿液。
這個認知讓我胃部抽搐——靈界侵蝕現(xiàn)實的速度遠超預期。
穿過空間裂隙的瞬間,腐臭味突然變成刺鼻的焦油味。
我踉蹌著栽進堆滿機械殘骸的環(huán)形山谷,這里的地面覆蓋著類似神經(jīng)網(wǎng)絡的發(fā)光脈絡。
青銅羅盤劇烈震顫著指向山谷中央,裂縫里的眼睛突然淌出帶熒光的淚滴。
撥開纏滿數(shù)據(jù)線的荊棘叢時,作戰(zhàn)服被割出十幾道血口。
當那個鑲嵌著星耀級認證芯片的銀白色保險箱出現(xiàn)在眼前,我竟聽到自己喉間發(fā)出類似野獸的嗬嗬聲。
箱體表面的能量波紋與三個月前在拍賣會失竊的S級防御矩陣完全吻合,但蓋子上用鮮血繪制的笑臉——分明是我上次生日喝醉后在石云手背畫過的圖案。
“警告,精神力過載——”腕表的警報聲像是隔著水幕傳來。
我咬破中指將血珠抹在認證芯片上,箱蓋彈開的剎那,二十三個懸浮防護球如同星辰般升空,將整片山谷照得亮如白晝。
躺在天鵝絨襯布上的鉑金齒輪組讓我呼吸停滯,這分明是能突破等級壁壘的“破界之匙”,在黑市足以換下半艘星際母艦。
指尖觸碰到齒輪的瞬間,后腦突然遭到重擊。
那些防護球投射的光束在肉眼中扭曲成嬰兒手掌的形狀,耳畔響起醫(yī)療艙里維克多拔除針管時的金屬摩擦聲。
我發(fā)狠將羅盤按進胸口,裂縫里的眼睛突然暴睜,暗金液體裹住齒輪組形成保護膜。
“還剩兩分十七秒。”我數(shù)著被冷汗浸濕的作戰(zhàn)服領口滴落的水珠,把防護球塞進收納袋時摸到內側的刻字——云&溯星歷437年維修記錄。
這些本該在爆炸中銷毀的初代產(chǎn)品,此刻卻帶著我當年親手刻的編號出現(xiàn)在靈界。
折返通道在收納最后一個防護球時突然坍縮,肉瘤樹分泌的鎮(zhèn)痛粘液早已失效。
我抓著破界之匙在菌絲管道里爬行,精神污染指數(shù)突破60%臨界值的瞬間,視網(wǎng)膜上突然閃過機甲爆炸時的畫面。
那次石云把我推出燃燒艙時,防護面罩裂縫里滲出的血珠也是這種暗金色。
當現(xiàn)實世界的消毒劑氣味沖入鼻腔,我正跪在醫(yī)療艙地板上干嘔。
維克多缺失半邊頭顱的機械眼閃爍著,將修復針管扎進我痙攣的小腿:“外層防護已增強37%,但星穹矩陣核心代碼出現(xiàn)異常數(shù)據(jù)流?!?/p>
我愣愣地看著全息屏上跳動的防護球參數(shù),掌心還殘留著破界之匙的齒輪觸感。
當鉑金齒輪組自動嵌入基地能源中樞時,整個防御系統(tǒng)的頻率突然與我的腦波形成共振。
這種熟悉的失控感……就像第一次駕駛石云改造的機甲沖進小行星帶。
“等級晉升至黃金初階,解鎖隱藏任務模塊?!?/p>
維克多的機械音突然變成空靈的電子女聲,我后背撞上操作臺才發(fā)覺腕表正在融化。
那些銀白色液態(tài)金屬攀附著皮膚,最終在左手背凝成銜尾蛇圖騰。
當我想呼喚維克多檢查系統(tǒng),醫(yī)療艙所有屏幕突然閃爍起嬰兒手掌形狀的雪花紋。
全息投影自動展開的瞬間,我摸向腰間的動作僵在半空。
泛著血色的任務提示懸浮在培養(yǎng)艙上方,倒計時數(shù)字與三年前石云失蹤那天的星際標準時完全重合。
更令人窒息的是任務目標的坐標點——那正是我們最后一次共同任務時,他機甲信號消失的太空墳場。
培養(yǎng)液咕嘟冒出的氣泡炸開,在艙壁留下類似眼睛形狀的水漬。
我握緊開始結晶化的青銅羅盤,看著銜尾蛇圖騰在皮膚下游動的暗光。
醫(yī)療艙突然陷入黑暗前的剎那,倒計時數(shù)字恰好跳到石云常用的那個加密頻率——他在軍校時總說這是屬于我們兩人的摩斯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