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入紅塵 第61章：琴雨葬心

暴雨如天河倒懸，元真觀的飛檐在墨色蒼穹下若隱若現(xiàn)，宛如撕裂雨幕的青銅獠牙。瓦當(dāng)間奔涌的積水泛著詭異的青銅銹色，蜿蜒成渠，在泥濘的地面匯聚成暗流。唐僧勒住韁繩時，白龍馬突然發(fā)出一聲悲鳴，前蹄深陷泥沼——那泥漿黏稠如血，透著甜腥與鐵銹交織的腐朽氣息，仿佛藏著無數(shù)冤魂的嘆息。敖丙的冰魄劍在鞘中劇烈震顫，發(fā)出刺耳的嘶鳴，劍穗上瞬間凝出細密的霜粒：“三百年前，這里煉過鎖龍樁?！彼穆曇舻统寥绫抗饩璧貟咭曀闹?。

就在此時，一陣悠揚的琴聲破空而來。初時如潺潺山澗，清冽的音符穿透雨簾，卻未沾半點水汽，輕柔地撫過哪吒靈珠上的裂痕。少年握著火尖槍的手緩緩垂下，混天綾也無風(fēng)自落，眸中肆虐的戾氣竟如潮水般漸漸消散：“禿驢……這調(diào)子怪舒服的?！比欢?，當(dāng)《清心普善咒》的旋律淌入廢墟深處，異變陡生！焦木堆里驟然暴起七具尸骸，每具尸骸心口都釘著銀弦，隨著琴音如提線木偶般躍起，指爪泛著幽藍的寒光，直取唐僧背心——那里還浸著昨日為渡冤魂割腕留下的金蟬血痕，此刻在雨幕中泛著詭異的金光。

“裝神弄鬼！”悟空暴喝一聲，金箍棒如閃電般攪動雨渦，棍風(fēng)凌厲地掃斷三根銀弦?？筛箝g迸出的黑血落地后，竟化作蚯蚓狀的活物，扭動著循血腥氣息鉆向白馬蹄腕。敖丙眼疾手快，翻腕震劍，冰棱如寒霜般蔓延，瞬間覆住尸骸。就在此時，琴聲陡然一轉(zhuǎn)，殺伐之氣沖天而起！漫天雨箭隨著宮商角徵羽五音列陣，每一滴雨水都凝成細針，針尾綴著微縮的葵花圖騰，散發(fā)著攝人心魄的寒意。

“是黑木崖的《殘魂引》?！鄙成裆?，月牙鏟猛地插入地縫，流沙瞬間旋成護盾，“撫琴人借雨水布吸星陣！”話音未落，八戒揮舞釘耙勾住瓦當(dāng)，飛身躍上觀頂，九齒釘耙狠狠嵌入青銅鐘。鐘聲轟鳴，如雷霆炸響，震碎了漫天雨針。就在這剎那，任盈盈的真身終于在鐘擺后方顯現(xiàn)——

她的妃色羅衫被暴雨淋透，緊貼著脊線，勾勒出單薄的身形。焦尾琴橫陳膝頭，十指鮮血淋漓，卻仍死死鉤著琴弦。她望過來的眼神空茫如古井，可唇齒開合間，傳出的卻是男子陰鷙的獰笑：“金蟬血澆灌的琴魂，可比任我行那老匹夫美味多了！”那聲音仿佛來自九幽，帶著貪婪與瘋狂。

突然，哪吒抱頭嘶吼，痛苦的聲音撕裂雨幕。靈珠裂縫滲出瀝青般的黏液，火尖槍不受控制地刺向唐僧眉心！混天綾竟反纏住主人脖頸，少年在窒息中迸出哭嚎：“快殺了我……”敖丙的冰魄劍瞬間抵住哪吒喉結(jié)，可劍鋒卻止不住地顫抖——在那雙映出自己龍瞳的眼睛里，他看到了陳塘關(guān)萬家燈火焚天的慘象，那是他們共同背負的血色記憶。

“阿彌陀佛?！?/p>

唐僧神色平靜，踏前半步，將腕間未愈的傷口按上焦尾琴。金蟬血如活物般滲入桐木，琴身梵文驟然亮起，熾熱如烙鐵！任盈盈指尖皮肉瞬間焦黑脫落，琴匣轟然炸裂，飄出一枚梅花銀簪——正是東方不敗的舊物。琴魔尖嘯著遁入雨夜前，沙僧揮鏟截下半幅袖角，赫然發(fā)現(xiàn)任盈盈腕上烙著星月交纏的魔?。耗鞘俏谴蠓ㄊ煞鸸Φ臍埡?，透著不祥的氣息。

雨漸漸停歇，廢墟中央只剩焦尾琴的殘骸橫陳。敖丙輕輕抹去哪吒唇邊的黑血，少年在昏迷中仍攥著他一片逆鱗，指節(jié)泛白。唐僧拾起銀簪，簪尖刻著極小的“黑木”篆字，而斷弦在血泥里竟拼出半闕曲譜——正是失傳已久的《笑傲江湖》起調(diào)，每一個音符都仿佛在訴說著江湖的恩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