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入紅塵》第75章：靈珠劫

暴雨如傾，銅錢大的雨點砸在破廟瓦片上，濺起的水霧混著香爐殘灰，把哪吒眼底最后一絲清明也熏得模糊。他蜷在供桌下，混天綾裹住顫抖的身軀，火尖槍滾落腳邊，槍頭靈珠的裂痕蛛網般蔓延，每一次閃爍都泵出巖漿似的暗紅流光。檐角斷裂的風鈴早被狂風撕碎，此刻只有靈珠的嗡鳴在廟內回蕩，像無數(shù)冤魂在磨牙。

“小爺……壓不住了……”哪吒牙縫里擠出嘶吼，混天綾驟然繃緊，廟內燭火“噗”地熄滅。黑暗中，靈珠的裂痕透出妖異紅光，映得他脖頸青筋暴起，如一條條掙扎的血蛇。

敖丙的冰魄劍橫擋在唐僧身前，劍身霜紋已淡得近乎透明。連月來，他耗損龍元為哪吒封堵靈珠裂隙，此刻連龍角都蒙了層灰翳，仿佛覆著陳年積雪?！岸d驢，”他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若靈珠徹底崩碎，我會先凍碎他的心脈?！北莿p顫，映出他眼底翻涌的冰藍怒火——與其讓哪吒被魔氣吞噬，不如讓他死在龍族的劍下。

唐僧垂目捻動佛珠，腕間金線般的龍鱗紋路隨誦經聲明滅——那是敖丙龍元反噬的烙印，每念一句“阿彌陀佛”，龍鱗便亮起一分，又在他喉間涌上的腥甜中黯淡下去。供桌“咔嚓”裂開細紋，哪吒突然暴起，混天綾如毒蟒絞向敖丙脖頸：“都怪你！抽我龍筋的孽畜——”

轟！

整座廟宇被赤紅氣浪掀飛了頂！瓦礫暴雨中，八戒的九齒釘耙陡然暴漲，耙齒化作九根蟠龍柱釘入地面，將狂亂的氣浪死死釘在陣中。沙僧的月牙鏟卷起流沙護住眾人，沙幕上浮現(xiàn)出流沙河底的陰兵虛影，卻在魔氣沖擊下寸寸消融。煙塵里，哪吒懸在半空，足下風火輪燒成兩輪血日，眉心靈珠裂口處鉆出半截漆黑骨爪，爪尖滴落的粘液將地面蝕出滋滋作響的深坑！

“靈珠噬主，妖龍亂禪——左冷禪那老狗竟說對了！”任我行的狂笑從地底傳來，震得雨珠在空中凝滯成珠。龜裂的土石間浮起猩紅袈裟拼成的陣圖，每一道經緯都流淌著金蟬血，正是用女兒國遺留的佛骨袈裟煉化而成。吸星大法的漩渦在陣中膨脹，將漫天雨幕扯成螺旋，連八戒釘入地下的蟠龍柱都開始崩裂，柱身上的龍紋發(fā)出瀕死的哀鳴。

“任教主好算計?！蔽蚩战鸸堪舨宓胤€(wěn)住身形，火眼金睛刺破煙塵，望見陣圖四角埋著的五岳劍派令牌，“假借圍剿妖龍之名，實為用金蟬血煉化靈珠魔氣！”

“佛渡不了魔，但魔可吞佛！”任我行從陣眼現(xiàn)身，黑袍上繡滿扭動的葵花圖騰，花瓣邊緣泛著血絲，“待我融了這靈珠魔種……”他枯爪抓向哪吒眉心，指甲縫里滲出的黑氣在半空凝成饕餮虛影，“便是如來金身也吸得干！”

冰魄劍的寒芒比任我行的爪風更快。

敖丙化作一道冰虹撞向骨爪，劍鋒刺入靈珠裂口的剎那，霜雪與黑火轟然對爆！冰晶與火星在雨幕中炸開，敖丙的龍嘯裹著冰渣迸濺：“哪吒——醒神！”

漆黑骨爪猛攥住冰魄劍，魔氣順劍身竄上敖丙手臂。龍鱗“咔咔”凍結又崩裂，血珠未滴落已被蒸成紅霧。哪吒的瞳孔在血霧里驟縮，恍惚看見東海深淵的舊影：

- 百眼巨龍被玄鐵鎖鏈貫穿脊骨，龍血染紅通天神柱，鎖鏈盡頭站著持劍的李靖；

- 自己腳踩風火輪掠過海面，混天綾正勒緊一條銀龍的咽喉，那龍角斷裂處還沾著自己的腳印……

“爹……”哪吒無意識呢喃，靈珠內骨爪卻兇性更盛，竟順著冰魄劍向上攀爬，直取敖丙心口！

任我行趁機探手摳向靈珠。指尖觸及裂痕的剎那，九齒釘耙從斜里劈來！釘耙上蟠龍紋路突然游動，竟化作九條赤鱗妖龍咬住任我行手腕——是八戒被吸星大法激出了天蓬妖相，耙齒間浮現(xiàn)出廣寒宮的桂樹虛影，卻在魔氣中迅速枯萎。

“滾開！”任我行袖中葵花飛旋，金色花瓣化作利刃削斷三條妖龍。污血噴濺中，沙僧的月牙鏟已劈到他后心，鏟頭流沙凝成鐘馗吞鬼相，正是佛門“伏魔羅漢印”。任我行反手一掌，吸星大法扯得沙僧筋肉幾乎離骨，沙和尚悶哼一聲，嘴角流出的沙粒竟凝成細小的骷髏頭。

“呆子看棒！”悟空的聲音似遠似近。

金箍棒并未砸向任我行，卻直插入哪吒與敖丙之間的空地。棍身“嗡”地劇震，蕩開的波紋竟讓時空凝滯一瞬——獨孤九劍“破氣式”被悟空化入佛門獅子吼，震得陣圖上的金蟬血泛起漣漪，隱約露出《笑傲江湖曲》的樂譜紋路！

凝滯的縫隙里，唐僧踏過流沙走到陣眼中央。

他割開手腕，金蟬血滴入吸星陣圖，血珠卻不墜落，反而懸空凝成《華嚴經》梵文。梵文游向敖丙，覆上他崩裂的龍鱗，每一片鱗片都浮現(xiàn)出不同的經文。敖丙渾身劇震，冰魄劍驟然迸發(fā)藍白光瀑，劍身浮現(xiàn)被冰封的往事：

- 哪吒的火尖槍捅穿龍腹，槍頭靈珠吸走龍族千年修為，那時靈珠還是純凈的琉璃色；

- 觀音以楊枝甘露澆灌龍尸，龍魂卻化作冰魄劍鎮(zhèn)守西湖，劍鞘上刻著“因果循環(huán)”四字……

“原來……靈珠本就是龍族金丹所煉？”敖丙劍鋒猛地回撤，任由骨爪刺入自己胸膛，鮮血順著指縫涌出，在半空凝成血色龍紋，“哪吒！這才是你欠我的——”

鮮血噴濺到哪吒臉上。

滾燙，咸澀，帶著深海的氣息，像極了當年東海里彌漫的龍血味道。

靈珠內的骨爪突然僵住，爪尖的黑氣竟開始消散。

任我行趁機一掌拍在敖丙背心！吸星大法扯出冰藍龍元，龍元中竟裹著半顆碎裂的靈珠，珠體上還殘留著混天綾的紋路?！胺鹉щp身？”任我行癲狂大笑，黑袍上的葵花圖騰突然張開血盆大口，“不過是我盤中……”

“餐”字未出，異變陡生！

那半顆靈珠突然熔金般灼亮，任我行的黑袍“嗤”地騰起青煙！他慘叫縮手，掌心焦黑如炭，露出森森白骨——靈珠殘片里，竟藏著楊枝甘露的凈世之力。趁此間隙，悟空的金箍棒已掃到他膝彎：“老魔！你吸的龍元里，可摻著觀音的楊枝露！”

敖丙倒在血泊里，胸口冰晶蔓延封住傷口，手中卻緊攥著從靈珠裂隙拔出的漆黑指骨——那指骨上刻著“饕餮”二字。哪吒怔怔跪在他身旁，混天綾無意識地去堵那冒血的冰窟窿，綾帶接觸到冰晶的瞬間，竟化作點點金鱗融入其中。

“小……小龍崽子……”哪吒指尖發(fā)抖，風火輪的火焰漸漸轉藍，“你爹的債……小爺早還清了……”

暴雨更狂，任我行在陣中嘶吼，袈裟陣圖被金蟬血燒穿破洞，露出底下刻著的五岳劍派劍譜。廟宇廢墟外，岳不群的紫袍在雷電中一閃而沒，懷中《葵花寶典》滲出龍血的甜腥氣，書頁間的“欲練此功”四字旁，悄然多出一行龍紋小字：“需飲龍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