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江湖未了是新生
無爭鎮(zhèn)的晨霧裹著經(jīng)卷的沉香,漫過奇樹的枝椏,在青石板上洇出細(xì)碎的濕痕。唐僧站在雷音寺分院的山門前,經(jīng)卷在臂彎里輕輕起伏,末頁的混天綾流蘇垂在石階上,被晨露浸得半透,流蘇掃過的地方,浮出串淺淡的腳印——既像悟空踩過的金痕,又像敖丙留下的冰印,腳印盡頭的霧里,隱約有笛音與經(jīng)聲相纏,纏出半闕《笑傲江湖曲》,又纏出半段《心經(jīng)》,最后在山門的銅環(huán)上撞出清響,驚得檐角的風(fēng)鈴簌簌搖晃,鈴舌上的龍鱗粉簌簌落下,在石階上拼出"未了"二字。
"師父你聞這霧。"八戒的聲音從霧里鉆出來,帶著點酒氣,他手里的酒葫蘆晃出半盞殘酒,酒液落在石階上,竟燃起小小的藍(lán)火,火里浮出張臉,半是豬形半是笑臉,"是從東海飄來的'回魂霧',李嬸說這霧能顯人心底的念想,剛才我對著霧哈氣,看見自己變成個穿錦袍的壯漢,正給個小娃娃喂糖葫蘆,那娃娃的兜肚上繡著混天綾,醒來才想起是昨晚夢見的小孫子。"他把葫蘆往腰間一塞,九齒釘耙突然在霧里變得透明,耙齒間飄出片奇樹葉,葉上的佛印正被霧汽暈開,與遠(yuǎn)處劍形的霧影相融。
沙僧的月牙鏟斜插在山門左側(cè)的土里,鏟柄上纏著段新抽的葛藤,藤葉上的露珠里映著些零碎的影:有龍鯉擺尾的弧線,有靈珠火跳動的光斑,還有半張模糊的書頁,上面的字跡被霧汽泡得發(fā)脹,勉強(qiáng)能認(rèn)出"續(xù)"字的輪廓。他正彎腰用鏟尖劃地,沙粒從鏟刃滾落,在地面凝成條蜿蜒的線,線的起點是雷音寺分院,終點隱在霧里,線旁的沙粒突然躍起,在空中拼出串腳印,最深的那幾個里盛著霧水,霧水里浮出穿粗布衫的青年,他正背著個竹簍往鎮(zhèn)外走,簍里露出半截《續(xù)江湖新篇》的書脊,書脊上的"終"字被霧水浸得發(fā)軟,像要長出新的筆畫。
"是念想把終章泡成了開頭。"沙僧往沙線旁撒了把經(jīng)卷的碎屑,碎屑突然化作細(xì)小的螢火蟲,往霧深處飛去,"那青年說要往西域去,說昆侖山的雪水里藏著新的故事,他徒弟抱著書跟在后面哭,說怕記不全咱們的招式,青年就把混天綾撕下截給他,說這綾帶能幫他想起——你看那霧里的光。"他指著遠(yuǎn)處突然亮起的光點,光點正沿著沙線往回飄,每個光點里都裹著個小字,連起來是"江湖未了,待續(xù)新篇"。
霧突然淡了些,露出敖丙的身影,他的冰魄劍斜指地面,劍尖懸著顆晶瑩的霧珠,珠里浮著東海的景象:新龍王的宮殿柱上纏著混天綾,綾帶的兩端分別系著靈珠與龍元,小龍鯉正圍著柱子轉(zhuǎn)圈,吐出的泡泡里裹著些奇怪的物件——有金箍棒的金屑,有八戒的鬃毛,還有半片經(jīng)卷殘頁,泡泡破在柱上,留下淡淡的印痕,像串未寫完的批注。"老龍王托夢說,龍宮的'藏憶貝'裂了道縫。"他的龍角在霧里泛著柔光,聲音里帶著點冰碴,"裂口里鉆出條小泥鰍,說要找那個會玩火的小爺,說它能吐火,還能在冰上寫字,寫的字一半是火一半是冰。"
話音未落,道紅光突然從霧里射來,哪吒踩著風(fēng)火輪在半空打了個旋,火尖槍在霧里劃出道弧線,槍尖的靈珠火突然炸開,化作無數(shù)火星,火星落在敖丙的冰魄劍上,竟凝成半藍(lán)半紅的花,花瓣上的紋路既像龍鱗又像火焰。"小爺在霧里藏了壇'未了酒'!"他的混天綾突然從袖中飛出,纏住敖丙的手腕,兩人的綾帶在空中絞成個結(jié),結(jié)上的冰火珠滴出兩滴水,落在地上,立刻長出兩株苗,一株開著劍穗狀的花,一株結(jié)著佛印形的果,"是用去年的雪、今年的霧、還有你我綾帶的線頭泡的,剛才聽見霧里有動靜,準(zhǔn)是那小泥鰍跟來了——你看那花!"
兩株苗突然瘋長,枝葉穿過霧層往天上鉆,葉片間的霧汽凝成小小的人影:悟空正用金箍棒給龍鯉搭橋,橋板是用經(jīng)卷鋪的,龍鯉游過的地方開出金色的花;八戒在給孩童們分餅,餅里裹著的不是豆沙,是小小的劍形糖;唐僧坐在樹下翻經(jīng)卷,書頁被風(fēng)吹得嘩嘩響,每頁的空白處都長出新的字,字跡里混著龍鱗粉與靈珠火燼。最高的那片葉子上,坐著穿粗布衫的青年和他徒弟,青年正用樹枝在葉面上寫字,徒弟捧著《續(xù)江湖新篇》往上面抄,抄到"悟空三打白骨精"時,青年突然停筆,說該改成"悟空三教白骨精念經(jīng)",惹得徒弟咯咯直笑,笑聲震得葉片抖落霧珠,霧珠落在雷音寺分院的石階上,濺出的水花里浮出個小小的"生"字。
"俺老孫就說這故事完不了!"悟空的聲音突然從樹頂炸響,他正蹲在最高的枝椏上,金箍棒斜插在旁邊,棒身上的紋路在霧里變得清晰,竟全是《笑傲江湖曲》的樂譜,"剛才看見那小泥鰍鉆進(jìn)水泡里,泡上寫著'西游笑傲錄新篇',還畫著個毛臉猴子,旁邊跟著個拿火尖槍的娃娃,老豬你說,這是不是天意?"他突然翻身躍下,棒尖往霧里一指,霧立刻裂開道縫,縫里露出片奇異的天空,一半是雷音寺的金頂,一半是黑木崖的峭壁,中間飄著朵云,云里裹著混天綾,綾帶的兩端分別系著"佛"字與"俠"字,被風(fēng)吹得忽遠(yuǎn)忽近。
令狐沖的笛聲從云里鉆出來,笛音里裹著些奇怪的調(diào)子,既像《清心普善咒》又像"獨孤九劍"的破式,他的身影在霧里時隱時現(xiàn),碧玉笛的笛孔里飛出些音符,音符落在悟空的金箍棒上,竟化作小小的劍穗,穗子上的流蘇纏著經(jīng)卷的殘絲。"岳先生托夢說,思過崖的石壁在哭。"他把笛子往唇邊送了送,笛音突然變得激昂,"說咱們把故事寫得太滿,沒給后來人留空,你看那霧里的字。"霧中突然浮出塊巨大的石壁,上面刻滿了字,最末一行是空白,只在角落刻著個小小的"待"字,字的筆畫里纏著混天綾的影子。
唐僧的經(jīng)卷突然在臂彎里發(fā)燙,他翻開末頁,空白處竟自己生出字跡,是用霧水寫的:"某年某月某日,霧鎖無爭鎮(zhèn),見龍鯉銜珠,靈珠化火,知江湖未了,新篇待續(xù)。"字跡剛干,就有片霧落在上面,立刻暈出幅畫:取經(jīng)隊伍站在霧里,身后是雷音寺分院,身前是通往西域的路,悟空的金箍棒指著遠(yuǎn)方,八戒的葫蘆晃出酒花,敖丙與哪吒的混天綾纏在一起,綾帶的盡頭隱在霧里,像在牽引著什么,唐僧的經(jīng)卷上,正有新的字在慢慢浮現(xiàn),筆畫里混著龍鱗粉與靈珠火燼,與青年的《續(xù)江湖新篇》漸漸重合。
"該走了。"唐僧合上經(jīng)卷,霧突然開始流動,像條溫柔的河,將他們往霧深處推,悟空的金箍棒在霧里劃出金光,照亮了前方的路,路上的石子都長著小小的佛印或劍穗;八戒哼著新編的小調(diào),調(diào)子一半是《心經(jīng)》一半是《笑傲江湖曲》;沙僧的月牙鏟拖著條沙線,線上的螢火蟲越來越多,像串流動的星;敖丙的冰魄劍凝結(jié)出霧橋,橋上的龍鯉吐出泡泡,泡泡里裹著新的故事;哪吒的火尖槍在半空畫圈,槍影里的靈珠火與霧汽相融,化作半透明的火鳥,往西域的方向飛去。
霧越來越濃,雷音寺分院的輪廓漸漸模糊,只有檐角的風(fēng)鈴還在響,鈴音里混著新的笛音與經(jīng)聲,像在低聲訴說:故事永遠(yuǎn)在開始,江湖永遠(yuǎn)未了結(jié)。最濃的霧里,突然傳來青年徒弟的喊聲,他正追著遠(yuǎn)去的螢火蟲跑,手里的《續(xù)江湖新篇》被風(fēng)吹得嘩嘩響,書頁間飄出段混天綾,綾帶在霧里越拉越長,一端系著雷音寺分院,一端系著遠(yuǎn)去的身影,綾帶的中間,新的字正在慢慢生長,筆畫里既有佛的慈悲,又有俠的灑脫,像顆剛發(fā)的芽,在霧里輕輕顫動。
唐僧回頭望了一眼,霧中的雷音寺分院已化作小小的光點,像顆埋在霧里的種子。他知道,這不是結(jié)束,就像霧總會散,種子總會發(fā)芽,他們的故事不過是換了種模樣——在青年的竹簍里,在徒弟的書頁間,在龍鯉的鱗片上,在靈珠的火焰里,在每個相信佛與劍能共生的人心里,繼續(xù)生長,繼續(xù)流淌,繼續(xù)在某個霧起的清晨,突然從某個人的念想里鉆出來,笑著說一句:"俺們又來了。"
風(fēng)穿過霧層,帶著新的氣息,往更遠(yuǎn)的地方飄去,經(jīng)卷的末頁在風(fēng)里輕輕顫動,最后落下的不是句號,是個小小的省略號,旁邊纏著段混天綾的流蘇,流蘇的盡頭,藏著個未寫完的字,像在等誰來添上最后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