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霄踮著腳尖溜進家門時,客廳的落地鐘剛好敲響七下。他屏住呼吸,試圖繞過正在看報紙的父親,卻被一聲輕咳定在原地。
“這么晚回來,去哪了?”顧振廷放下報紙,目光如鷹隼般銳利。
顧明霄的小手不自覺地攥緊了書包帶,恐龍袖扣在燈光下微微發(fā)顫。他猶豫了一秒,決定實話實說:“我去看霍哥哥了……他受傷了……”
顧振廷的眉頭皺得更緊。他放下報紙,示意兒子坐到身邊:“傷得重嗎?”
“手臂好長一道口子,”顧明霄比劃著,眼眶又紅了起來,“他都沒好好包扎……”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顧言澈端著茶杯走下來,金絲眼鏡后的目光落在弟弟身上:“你去霍臨深家了?”
顧明霄點點頭,把急救和星星糖的事一股腦說了出來。說到最后,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霍哥哥一個人住在那棟好黑好舊的樓里……”
顧振廷和顧言澈交換了一個眼神。片刻沉默后,父親的大手輕輕按在顧明霄肩上:“去洗手吃飯吧,王嬸熱了三次菜了。”
這個反應讓顧明霄有些困惑。他原以為會挨訓,但父親和大哥似乎更關心霍臨深的傷勢。上樓時,他聽見父親低聲對大哥說:“查查周家最近有什么動作……”
浴室里,顧明霄盯著鏡子中的自己。六歲孩童的臉龐還帶著嬰兒肥,但眼神卻有著不符年齡的堅定。他輕輕摸了摸袖扣,想起霍臨深公寓里那些血跡斑斑的繃帶,胸口又揪了起來。
“小少爺,”王嬸敲門,“夫人讓您下去試新衣服?!?
衣帽間里,母親正舉著幾套小西裝在他身上比劃。顧明霄心不在焉地站著,滿腦子都是霍臨深蒼白的臉色。
“怎么了寶貝?”母親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常,“學校有人欺負你?”
顧明霄搖搖頭,突然問道:“媽媽,如果有人總是受傷,該怎么辦?”
母親的手頓了頓,隨即溫柔地梳理他的頭發(fā):“那要看是什么傷。”她意有所指地說,“有些傷在表面,有些……在心里?!?
這句話讓顧明霄想起原著里霍臨深的過去——母親慘死,父親冷漠,從小在陰謀與暴力中長大。那些看不見的傷痕,恐怕比今天看到的傷口更深更痛。
第二天清晨,顧明霄特意讓王嬸多準備了一份早餐。他小心地把熱騰騰的飯團和牛奶裝進保溫盒,又往恐龍儲蓄罐里添了幾顆新買的星星糖。
“今天也要去看霍學長嗎?”林予安在車上小聲問。
顧明霄點點頭:“他的傷還沒好?!彼q豫了一下,“安安……你覺得霍哥哥是個怎樣的人?”
林予安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很厲害...但也很孤獨。”他指了指窗外,“就像那棵梧桐樹,很高很大,但只有自己站在那里。”
這個比喻讓顧明霄心頭一震。是啊,霍臨深就像那棵孤獨的梧桐,看似強大,實則渴望蔭蔽。
午休時分,顧明霄照例和林予安在美術室碰頭。今天他們的小基地又添了新成員——一個叫蘇小雨的轉(zhuǎn)學生,因為口吃經(jīng)常被嘲笑。
“這、這是我做的蝴蝶標本……”蘇小雨怯生生地拿出一個小盒子,“送給秘密基地……”
顧明霄驚喜地接過盒子,里面的藍閃蝶標本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突然想到什么,從書包里掏出一疊彩紙:“我們來折千紙鶴吧!據(jù)說折滿一千只,愿望就能實現(xiàn)?!?
三個小腦袋湊在一起,笨拙但認真地折著紙鶴。顧明霄的愿望很明確:希望霍臨深不再受傷,不再孤單。
放學后,顧明霄婉拒了林予安同行的提議,獨自抱著保溫盒和儲蓄罐前往霍臨深的住處。夕陽下的教學樓安靜肅穆,走廊盡頭的學生會辦公室透出微光。
他深吸一口氣,輕輕敲門。
“進來。”霍臨深的聲音比平時更加沙啞。
推開門,顧明霄看到霍臨深正單手整理文件,受傷的右臂垂在身側。桌上攤著的繃帶沾著新鮮的血跡,顯然傷口又裂開了。
“霍哥哥!”顧明霄沖過去,“你怎么沒換藥?”
霍臨深似乎沒想到會是他,銀耳釘在夕陽下閃過一絲慌亂:“你怎么……”
“我?guī)Я孙垐F和牛奶!”顧明霄不由分說地打開保溫盒,“還有今天的星星糖!”他掏出儲蓄罐,嘩啦倒出五顆不同顏色的糖果。
霍臨深看著忙碌的小身影,喉結動了動。他沉默地接過飯團,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讓他怔住了——是海苔和梅子的組合,和他母親生前常做的一模一樣。
“王嬸說這是傳統(tǒng)做法……”顧明霄一邊幫他換藥一邊解釋,“你喜歡嗎?”
霍臨深沒有回答,但吃飯團的速度明顯加快了。顧明霄偷偷笑了笑,開始匯報今天的見聞:秘密基地的新成員、折到一半的千紙鶴、周子睿又被老師罰站……
“那個周子睿,”霍臨深突然開口,“他表哥是周慕白?!?
顧明霄的手一抖,消毒棉簽差點掉在地上。周慕白——原著中制造車禍的兇手。
“他……他為什么傷害你?”顧明霄小聲問。
霍臨深冷笑一聲:“因為我查到了十年前實驗室爆炸的線索?!彼噶酥缸郎系囊环菸募?,“周家不想讓真相曝光?!?
顧明霄湊過去,看到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和一張泛黃的照片——一個溫柔的女性站在實驗室里,懷里抱著年幼的霍臨深。
“這是……”
“我母親?!被襞R深的聲音罕見地柔和下來,“她發(fā)現(xiàn)周氏集團的基因藥劑有問題,正準備舉報……”
顧明霄的心跳加速了。原著中從沒詳細交代過霍夫人的死因,原來背后藏著這樣的陰謀。
“我會幫你的!”他脫口而出,“我大哥認識很多律師,三哥懂科學……”
霍臨深搖搖頭,輕輕按住他的肩膀:“這不是小孩子該參與的事?!彼D了頓,“……謝謝你的星星糖?!?
回程的車上,顧明霄一直想著那張照片?;襞R深母親的笑容那么溫暖,和顧夫人有幾分相似。如果她能活著,霍臨深會不會是另一個模樣?
家門口,顧言澈正在等他??吹降艿芑瓴皇厣岬臉幼?,大哥蹲下身與他平視:“見到霍臨深了?”
顧明霄點點頭,突然撲進大哥懷里:“大哥……我們幫幫霍哥哥好不好?”
顧言澈輕輕拍著他的背,目光深遠:“已經(jīng)在幫了。”他低聲說,“父親聯(lián)系了當年調(diào)查爆炸案的警官?!?
夜深人靜時,顧明霄趴在窗前折最后一只千紙鶴。月光透過薄薄的彩紙,在地上投下藍色的影子。他小心地在鶴翅膀上寫下“霍臨深”三個字,然后放進已經(jīng)裝了九十九只的玻璃罐里。
“再折九百零一只,”他對著月亮小聲說,“愿望就能實現(xiàn)了?!?
窗外,一顆流星劃過夜空。與此同時,霍臨深站在公寓窗前,手中握著今天的星星糖。銀耳釘在月光下閃爍,映照著桌上那份剛剛完成的調(diào)查報告——封面上赫然寫著《周氏集團違法實驗證據(jù)匯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