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問雪

夜色漸深，細雨綿綿。上官濰獨自站在書院的回廊下，望著檐角滴落的雨珠出神。雨聲淅瀝，仿佛將他帶回了三年前的那個雨夜。

那時的他，還是京城最年輕的翰林院編修。姜熙，則是備受寵愛的皇家郡主。他們相識于一場宮宴，相知于無數(shù)個品茶論詩的午后。

記憶中的姜熙，總是穿著一襲緋色宮裝，在御花園的竹林間翩然起舞。竹葉沙沙，她的笑聲清脆如銀鈴。

"上官先生，"她常常這樣喚他，"你看這竹子，可像你？"

他笑而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在竹林中穿梭。那時的她，眼中還帶著少女的天真，不似如今這般凌厲。

然而一切都在那個雨夜改變了。

上官濰閉上眼，仿佛又看到了那天的場景。大雨傾盆，他撐傘站在宮門外，等待姜熙的到來。約定的時辰已過，她卻遲遲未至。

忽然，宮門大開。一隊侍衛(wèi)簇擁著姜熙走了出來。她依舊穿著那襲緋色宮裝，只是神情冰冷。

"上官濰，"她直呼其名，"從今以后，你我形同陌路。"

他愣住了："郡主，這是為何？"

姜熙冷笑一聲："你以為本宮真的喜歡你？不過是一場游戲罷了。"她轉(zhuǎn)身離去，緋色裙擺在雨中翻飛，"記住你的身份，區(qū)區(qū)一個翰林，也配肖想皇家郡主？"

雨越下越大，打濕了他的衣衫。他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

后來他才知道，那日皇帝有意將姜熙許配給邊疆大將軍。為了斷絕與他的關(guān)系，她選擇了最決絕的方式。

上官濰睜開眼，雨依舊在下。他伸手接住一滴雨珠，冰涼刺骨。

"先生，"身后傳來福伯的聲音，"夜深了，該歇息了。"

上官濰轉(zhuǎn)身，看到福伯擔憂的眼神。這位從小看著他長大的老人，最清楚他的心事。

"福伯，"他輕聲問，"我離開京城，是對是錯？"

福伯嘆了口氣："先生何必執(zhí)著于過去？有些人，注定是過客。"

上官濰苦笑。是啊，過客。可為何每次見到姜熙，他的心還是會隱隱作痛？

雨聲中，他似乎又聽到了竹葉沙沙的聲音。那是他們最后一次品茶論詩，她為他跳的最后一支舞。

"上官先生，"記憶中的姜熙轉(zhuǎn)過身，眼中帶著他看不懂的情緒，"如果有一天我傷害了你，你會恨我嗎？"

他當時是怎么回答的？

"不會。"他聽見自己說，"永遠不會。"

雨勢漸小，遠處傳來更鼓聲。上官濰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走向書房。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現(xiàn)在的他，只想守護好這座書院，還有...那個總愛耍小性子的桃花仙子。

只是，有些人早就變了……

暴雨如注，雷聲轟鳴。上官濰站在書房的窗前，看著外面被雨水打得東倒西歪的竹林。忽然，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照亮了院中一個熟悉的身影。

姜熙站在雨中，緋色宮裝早已濕透，卻渾然不覺。她仰頭看著書房的方向，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郡主！"上官濰連忙撐傘沖出去，"您這是..."

"上官濰，"姜熙的聲音在雨聲中格外清晰，"你還記得三年前的那個雨夜嗎？"

上官濰心中一緊："郡主，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過去？"姜熙忽然笑了，笑聲中帶著幾分癲狂，"你知道我這些年是怎么過的嗎？"

又是一道閃電，照亮了她蒼白的臉。上官濰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手腕上布滿了猙獰的疤痕。

"看到這些了嗎？"姜熙抬起手，"每一次我想你，就在手上劃一刀。那個將軍，他根本就是個瘋子！他打我，折磨我，就因為我不是完璧之身..."

上官濰震驚地看著她："郡主..."

"別叫我郡主！"姜熙突然尖叫，"我現(xiàn)在只想做你的姜熙！"她撲上來緊緊抱住上官濰，"帶我走，求求你..."

上官濰僵在原地。雨傘早已掉落，雨水打在兩人身上。他能感覺到姜熙在發(fā)抖，卻分不清是因為冷還是激動。

"你知道嗎？"姜熙在他耳邊輕聲說，"我每天都在后悔，后悔當初為什么要說那些傷你的話。我只是...只是不想連累你..."

上官濰閉上眼睛："都過去了。"

"不！"姜熙猛地推開他，眼中燃起瘋狂的火光，"沒有過去！我好不容易逃出來，就是為了找你！"她忽然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如果你不肯跟我走，那我就殺了你，然后自殺！"

上官濰看著那閃著寒光的匕首，心中五味雜陳："姜熙，你冷靜點。"

"我很冷靜！"姜熙歇斯底里地喊道，"我知道你心里還有我！那個什么顏琉，不過是個替代品！"

上官濰皺眉："這與顏姑娘無關(guān)。"

"無關(guān)？"姜熙冷笑，"那你為什么對她那么好？給她住最好的房間，讓她教學生，還...還對她笑！"她說著，眼中泛起淚光，"你以前只會對我那樣笑的..."

雷聲轟鳴，雨越下越大。上官濰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姜熙，心中既痛惜又無奈。

"姜熙，"他輕聲說，"放下匕首，我們好好談談。"

"談？"姜熙忽然笑了，"好啊，我們到書房談。"她晃了晃匕首，"不過你要答應我，今晚就帶我離開這里。"

上官濰正要開口，忽然聽到身后傳來顏琉的聲音："上官先生，發(fā)生什么事了？"

姜熙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來得正好！"她猛地推開上官濰，朝顏琉撲去。

上官濰眼疾手快地攔住她："姜熙！不要！"

"放開我！"姜熙瘋狂地掙扎，"我要殺了她！殺了這個搶走你的賤人！"

顏琉站在廊下，冷冷地看著這一幕。雨水打濕了她的衣裙，卻掩不住她眼中的鋒芒。

"上官濰，"她忽然開口，"這就是你的過去？"

上官濰心中一顫，手上力道一松。姜熙趁機掙脫，舉著匕首朝顏琉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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