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桃夭在竹舍的床榻上輾轉反側。窗外雨打芭蕉,聲聲入耳。她又一次夢見了那片桃花林,夢見了那個黑袍男子悲傷的眼神。
"上官...濰..."她在夢中無意識地呢喃著這個名字,仿佛有一把無形的鑰匙正在打開她記憶深處的枷鎖。
白澤站在門外,聽著屋內(nèi)傳來的囈語,手中的茶盞微微顫動。十年了,他精心構筑的記憶屏障正在一點點崩塌。
"師父..."桃夭突然驚醒,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我又做那個夢了。"
白澤推門而入,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夢見什么了?"
"一個黑袍男子,站在桃花樹下..."桃夭困惑地捂住心口,"每次夢見他,這里就好痛。"
白澤沉默片刻,從袖中取出一支玉簪:"認識這個嗎?"
桃夭接過玉簪的瞬間,腦海中突然閃過無數(shù)畫面——血色的婚禮、冰冷的地牢、絕望的呼喚...她的手劇烈顫抖起來,玉簪"啪"地掉在地上,碎成兩截。
"我...我是誰?"她抬起頭,眼中已噙滿淚水。
白澤輕嘆一聲:"你終于想起來了,顏琉。"
御書房內(nèi),姜熙盯著案上的奏折,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自從在桃林重逢上官濰后,她的心就像被撕成了兩半。
"母后。"姜鈺捧著一幅畫走進來,"我畫了您和上官叔叔。"
姜熙接過畫,手指微微發(fā)抖。畫中的上官濰站在桃花樹下,眼神溫柔得讓她心碎。她突然暴怒,將畫撕得粉碎:"誰準你畫他的!"
姜鈺嚇得后退兩步,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母后..."
看著兒子驚恐的表情,姜熙如遭雷擊。她蹲下身,顫抖著抱住姜鈺:"對不起...母后不是故意的..."
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變成了最討厭的樣子——就像當年折磨她的將軍一樣暴戾。十年來筑起的心墻,在這一刻出現(xiàn)了一道裂縫。
夜深人靜時,姜熙獨自來到御花園的桃樹下。她取出珍藏多年的玉佩——那是上官濰當年送給她的信物。
她輕聲呢喃,淚水無聲滑落,"我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城郊破廟中,上官濰靜立雨中。十年魔界修煉,讓他周身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威壓。
"你終于來了。"他頭也不回地說道。
陳衿撐著油紙傘走進廟內(nèi):"魔君好雅興,在這破廟賞雨。"
上官濰轉身,血色的眸子直視陳衿:"我要見顏琉。"
"白澤不會放人的。"陳衿苦笑,"這十年來,我試過無數(shù)次。"
"那就硬搶。"上官濰手中魔氣繚繞。
陳衿搖頭:"沒用的。白澤是上古神獸,就算你我聯(lián)手也未必是他對手。"她頓了頓,"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顏琉自己想起來。"陳衿輕聲道,"我收到消息,她的記憶已經(jīng)開始復蘇了。"
上官濰渾身一震,眼中血色褪去幾分:"她...還記得我?"
陳衿意味深長地笑了:"魔君大人,您說呢?那個為了您甘愿赴死的傻姑娘,怎么可能真的忘記您?"
雨聲漸大,上官濰站在廟門口,望著桃林方向。十年了,他終于等到了希望。
仿佛想到了他們曾經(jīng)無數(shù)個日夜,冰冷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溫度。
三人的命運線在這一刻重新交織。桃夭在記憶的迷霧中尋找真相;姜熙在權力與愛情間痛苦掙扎;上官濰在復仇與救贖間徘徊不定。
而這一切,都被站在云端俯瞰人間的白澤盡收眼底。他手中把玩著一朵桃花,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看來,這場戲終于要迎來高潮了..."
九重天之上,云海翻騰。凌霄寶殿的金光比往日黯淡了幾分,殿前守衛(wèi)的天兵天將神色肅穆,眼中透著不安。
東華帝君站在觀星臺上,手中星盤閃爍著不祥的紅光。自十年前那場變故后,仙界的氣運就在不斷流失。當年被他親手處決的子雁,竟在死前用禁術污染了仙界靈脈。
"帝君。"太白金星匆匆趕來,"魔界邊境又有異動。"
東華帝君眉頭緊鎖:"又是上官濰?"
"不止。"太白金星壓低聲音,"探子來報,白澤現(xiàn)身人界,與那轉世的桃花仙子在一起。"
東華帝君手中星盤"咔嚓"一聲裂開一道細縫。白澤——這個上古時期就游離于三界之外的存在,為何會插手此事?
瑤池邊,幾位仙娥正在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當年被貶下凡的桃花仙子其實沒死..."
"噓!小聲點。據(jù)說東華帝君已經(jīng)派了天兵下界..."
"為何帝君如此忌憚一個被貶的仙子?"
一陣清風吹過,仙娥們立刻噤聲。她們沒注意到,池中一朵金蓮悄然綻放,花蕊中浮現(xiàn)出顏琉當年的面容。
三十三重天外,兜率宮門緊閉。太上老君望著丹爐中跳動的火焰,長嘆一聲:"因果輪回,報應不爽。東華,你當年種下的因,如今該結果了。"
桃林深處,白澤設下的結界泛著微光。顏琉——現(xiàn)在該叫她桃夭了,正對著銅鏡發(fā)呆。鏡中的女子眉眼如畫,卻帶著化不開的哀愁。
"師父,我全都想起來了。"她輕聲道。
白澤放下手中的竹簡:"恨我嗎?將你困在這里十年。"
桃夭搖頭:"師父救了我,教我修行,我怎會..."她的聲音突然哽住,"可是上官濰...他一定以為我死了..."
結界外突然傳來一陣波動。白澤神色一凜:"有人闖陣!"
一道黑影如利劍般刺穿結界。上官濰渾身是血地跌落在桃夭面前,手中還緊握著一支桃花簪。
"顏...琉..."他艱難地伸出手。
桃夭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想起來了,這支簪子是當年上官濰送給她的定情信物,在刑場上被她故意摔碎...
"你怎么這么傻!"她跪在上官濰身邊,顫抖著為他止血,"硬闖白澤結界會魂飛魄散的!"
上官濰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一絲笑意:"值得..."
白澤站在一旁,眼神復雜。他看見桃夭周身開始浮現(xiàn)出淡淡的桃花印記——這是她前世作為桃花仙子的本源之力正在蘇醒。
"罷了。"白澤長嘆一聲,"這場因果,終究要你們自己去了結。"
他揮手撤去結界:"東華的人馬上就到,你們...好自為之。"
遠處天邊,烏云密布,雷聲隱隱。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